蛮保气红了脸。
跳窗的正是他的族中好友木金。
木金哽着脖子：“我有不得己的苦衷，公主，请屏退左右。”
蛮珠看了看西周：“其他人都散了，几位宗主留下，三哥留下，南归留下。”
又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鸿胪寺右丞：“这位大人也请留下。”
右丞拱手行礼：“正是下官的本分。”
木金：“公主刚上花轿，我就收到了我阿爹给我的信。”
木金是图罗大叔的儿子之一。
蛮保立马愣住了，他对蛮珠使了个眼色。
蛮珠懂了，但她微微摇了摇头，任木金继续说。
“两年前，云左之战，我阿爹下落不明，如今也不在换俘的名单里。”
蛮保：“你怎么知道那信一定就是你爹写的？”
木金：“阿爹的字我还能认不出。”
蛮珠：“信呢？”
“当场就嚼碎吃了，”木金言之凿凿，“这点警惕心我还是有的。”
“还有，我不是叛徒。”木金压低声音，话说在喉咙眼里，“使团出发前，大王交代了我。”
声音太小，谁也没听见。
蛮保喝问：“大声点，出发前啥？”
木金瞪着他，只好大声说：“大王说了，你们俩一个傻的一个莽的，重任就交给我了，让我想办法找我爹。”
蛮珠不服：“你不是叛徒你跳窗跑什么跑？”
木金又瞪着她：“你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我不先跑难道等着被你打死吗？”
蛮保追问：“我爹还说了些什么？”
“大王还说，云左之战本来不该打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木金,“开战之前，他己经向皇帝老儿递了信。可皇帝老儿说没收到，这其中有鬼，说不定是张守陀从中作祟。”
蛮保一拍大腿：“阿爹跟我也是这么说的，那你没撒谎。”
蛮珠先问木金，再问三哥。
“你确定你看到的信上确实是你阿爹的字？”
木金十分肯定地点头。
蛮保不确定地摇头：“我哪认识图罗阿叔的字，但是署了名的。”
蛮珠觉得头有点痛，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木金赶紧吆喝：“哎哎哎，你可不能现在犯抽抽，快快快，先把我松开。”
“绑了，带回去交给阿爹发落。”蛮珠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那位绣花使曾大人说，猫鬼神是来自北狄的细作；
流霜明确说了，她收到的命令就是用左右两个花盆里的凶器杀蛮保；
说明木金收到的信也是来自流霜的这个猫鬼神组织；
但三哥收的信是引他出去的；
正是因为这封信引他出去了，徐少卿才死的；
说明三哥的信不是来自这个猫鬼神组织；
三哥收到的信来自哪里？是皇帝老儿授意徐少卿干的吗？
还有，北狄与乌蛮一南一北，隔着南国和西戎，完全没有边境之争，他们的人怎么会写乌蛮的字，用的还是图罗大叔的笔迹？
图罗大叔，难道都被抓去了北狄？
……
想得头痛，她和蛮保垂头丧气地坐在驿馆外的墩子上晒太阳。
蛮保很伤心：“阿爹竟然说我蠢。”
“你是蠢。”蛮珠没好气。
“阿爹还说你莽。”蛮保回嘴。
蛮珠没否认：“我是莽，又怎样？聪明上还是碾压你，叛徒还不是我抓出来的。”
蛮保不服气：“那我这样这样……”
他挤眉弄眼的：“冲你使眼色，你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木金说的那些话，能让鸿胪寺的人听着吗？”
蛮珠看看天：“你以为不让他听皇帝就不知道吗？我跟你说，皇帝知道的比我们多多了。”
“咱们在皇帝面前，就是个跳楼小丑。”
蛮保嗤道：“你是小丑你就是，我可不是，别把我算进去。”
又叹气说：“和谈快结束了，我该跟使团回部落，只留你在这里孤零零的……”
“你是不会算数吗？”蛮珠笑他，“还给我留了十个人呢。”
“十个人哪够啊，”蛮保叹气，“要是妹婿欺负你，他这边耳光都到你脸上了，我还得等到一个月后才知道。等能来给你撑腰，就是两个月后了。”
蛮珠顺手捋了捋老猫：“我有刀，他敢伸手我就敢剁手。你瞎担心啥。”
蛮保：“那不是怕你见不着家人哭么？”
“我在大云山上不也是好几个月才见你们一次，”蛮珠，“没事，想你们了我就带苏定岳回去看你们。”
蛮保不信：“你能带动他？”
“那可不，阿爹给了我一本养犬经，”蛮珠很有信心，“迟早将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两兄妹都没说话，阳光灿烂而温暖，微风徐徐而来，两人头上的银饰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这里没有大云山，也没有凤尾竹。”蛮保说，“城里连马都跑不开，只能慢慢遛。”
“阿爹糊涂了，将你嫁来这里，”他还说，“还不如给我娶个南国公主回族里，咱们都还能呆在一起。”
蛮珠笑了起来：“你也不看看咱族里穷成什么样了，人家能舍得公主嫁去吃苦吗？”
蛮保还想再说点什么，蛮珠给了他一拳：“好啦，我是嫁来享福的。”
“万一打起来……”蛮保没接着说，他忽然将老猫阿彪抱起来放在自己脸上。
若是打起来，十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破重重包围，从京城活着回大云山。
昏昏欲睡的老猫受了一惊，抬起爪子给了他一下，“喵呜”一声，跳到蛮珠身上。
“别说丧气话，阿哥，我会努力让两国不打起来。”蛮珠接着撸猫，“你就负责让部落里大家伙都吃上两掺饭。”
蛮保鄙视她：“两掺饭？你就这点出息，怎么也得让部落里有吃不完的粮吃不完的肉，那才叫好日子。”
蛮珠：“那你加油。”
蛮保将老猫又抱过去，不自在的“唔”了一声：“不行，还是得多留些人。”
“你的嫁妆不是有个马场么？先把马场开起来。”
开马场，就得要会养马。
“咱们族里的青骢马可不是谁都会养的。”
蛮珠低声说：“阿哥，其实人多人少都是一样的。”
苏定岳说过，内务府后面站着的是皇帝皇后，内务府拟定的名册其实就是皇帝皇后拟定的名册。
蛮珠：“你看，能想出用猫传讯的人聪明秃顶了吧，被一锅端了。”
“留下的，都是跟你一样蠢得挂相的，”蛮珠说，“搞不好能笑到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