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大官众多,能称尚书的不过六部几个。
蛮珠的话一出口,门里门外俱是一静,来拦的人立刻退开,扯着楼玉的也迟疑着放了手。
大门终于开了。
钟夫人扑了出来,“嗵”的一下跪在她脚边:“王小姐,请您救救宁儿。”
蛮珠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而有另一道声音响起:“王小姐?礼部尚书王大人的女儿出嫁多年,家中仅有三位孙女,两个大的成亲了,没成亲的也才十一二岁,哪来这么大的王小姐?”
“莫非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蛮珠拎了楼玉进去,身后立刻又有人关了门。
她这才看清楚院子里的情景。
菜地己经被踩踏得七零八落,花圃也翻倒了,好些花被碾落成泥……
钟宁儿被几个仆妇压着跪在地上,额角带了血,几次三番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压在地上。
她和钟夫人原本只是浑身缟素的带着孝,但气质出众,整洁大方;如今发髻也乱了,衣裳也脏了,像是开在枝头的花,被人踩进了泥里。
石桌前端坐着一位趾高气扬的贵妇人,浑身倒是气派,只是有些眼秃。
此刻正质疑地打量着蛮珠。
“本夫人怎不知,尚书大人家中竟有这样一位举止粗鄙、比烧火丫头还不如的大家小姐?”
“说,是哪里来的贼人盗用尚书大人的名头?本夫人捉了你送官法办。”
蛮珠冷笑一声:“哪里来了这么大一只秃眼母蛤蟆,在别人家中到处呱呱呱,倒是只好畜生。”
“你……”那位贵妇人勃然大怒,“来人,把她给抓了。”
钟夫人拦在蛮珠身前:“秦夫人,这是尚书大人家中的小姐,你怎敢对她动手?”
秦夫人:“你让你女儿速速签了卖身契,我便不抓她,否则今日打死勿论。”
“哎呦,这只秃眼母蛤蟆好大的威风,跑到别人家中打死别人家的小姐,真是……”蛮珠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个词,“真是无法无天了。”
贵妇人笑得嚣张:“莫说你不是王尚书家的小姐,今日就是尚书大人来了,本夫人做的也是合法合理的。”
她说得笃定,蛮珠皱了皱眉头。
将一个大活人关在竹笼子里扔进潭水里淹死,逼迫一个少女签了卖身契去当奴仆,居然敢用这么大的口气说自己是合法合理的?
南国的法规这么奇怪?
秦夫人:“南国明律,凡奸从夫捕,而夫家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若止杀奸夫者,奸妇依律断罪,去衣受杖刑,未婚者杖八十,己婚者杖九十……”
蛮珠听不懂:“什么意思?”
“小丫头连这个都听不懂,也好意思说是尚书大人家中的小姐,”秦夫人得意地站起来,“本夫人好心告诉你,夫家捉奸,合理合法,报不报官由夫家说了算。”
“若不是看宁儿这丫头给本夫人做了几年的鞋袜香包,本夫人今日就是打死她,也是合理合法。”
“不过本夫人宽容,只让她为奴,也算是全了她和我秦家这几年的情谊。”
“不,”钟宁儿倔强地将头抬起来,“我不认,我不签,这是血口喷人,这是栽赃陷害,我钟宁儿与那人从未见过。”
秦夫人将手一摊:“你还敢狡辩?”
“本夫人带了几个人来,街坊邻居都看着的;这男子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街坊也看着的。”秦夫人,“这男子的衣带里有你的锦帕,你闺房的床上还有他的亵衣。”
“轩儿好意带着礼物来赔罪,他待你情深义重,你却与人无媒苟合,真是不知廉耻;留你一命,己是我秦家宽宏大量。”
钟宁儿:“我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更没有与他私下来往,这一切不过是你秦家使的诡计……”
“我秦家可没这么大的能耐,隔着墙就能将男人送进你家院子,”秦夫人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这伶人的供词还在本夫人手里,你说你不认识,莫非与他私下苟合的是这院子里的别人?”
她鄙夷地看向钟夫人:“这院子里除了你和你娘,就只剩你弟弟,莫非……”
钟夫人几乎被气倒,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秦夫人:“秦氏,你也是当家主母,该知道……”
秦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别忘了,本夫人除了有这奸夫的供词,还有你家中仆妇的供词。”
蛮珠怒了,她将楼玉拎过来喝问道:“楼玉,你是当事人,你来说,你到底是不是奸夫?”
楼玉抬眸看她,又转眸看钟宁儿,眼中神色凄哀。
蛮珠:“想想戏园子里的楼月,再想想良哥,若是你有半句假话,我便去剁了他们。”
秦夫人喝道:“好一个贼人,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夫人的面,还敢威胁他人,来人,去报官,就说有人假冒尚书大人家的小姐行骗。”
楼玉又回眸看秦夫人,神色己变得晦暗不明,嘶哑着嗓子开口:“我与宁儿一见如故、两厢情愿,己许三生三世,即便今生不能在一起,来世也要……”
钟夫人和钟宁儿同时痛呼:“你血口喷人……”
钟宁儿在仆妇的压迫下奋力起身,又被人压在地上,犹如扑棱的蛾子无力躲开蛛网,只剩一双眼睛,带着火焰一样的希望看向蛮珠。
“王小姐,求你照看我娘亲和弟弟……”
秦夫人冷笑着:“这个野丫头连自己都保不住,还照看你娘亲和弟弟。宁儿啊宁儿,你为何想不通,事到如今,你老老实实签了身契,以后轩儿才是你的依靠。”
蛮珠不耐烦了。
她抽出自己的五彩腰带,先将楼玉绑了。
“本姑娘不喜欢废话,只说一句,钟小姐是我要保的人。”
“今日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她。”
话音刚落,身形己动,竟不去救人,反将秦夫人拿在手里。
“滚,否则我也送秦夫人你一个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