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少提高了声音：“伯母，宁儿，我己经派人去千松书院接毓弟了，想来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
大门后便立刻有钟宁儿急切的声音响起：“你要对毓儿做什么？”
“宁儿，今辱我至此，我亲眼目睹，证据确凿，街坊邻居皆可为证，”秦大少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好似十分痛惜，“你对我如此狠心，但我这几年的心意不是假的，我还是不愿让你死。”
“秦振轩，你不要假惺惺了，今日之事，必然是你和你母亲筹谋安排的，”钟宁儿，“宁为玉碎，不可瓦全，就让官府来查个清清楚楚，你若是对毓儿……”
“毓儿如何，尽在你笔下，”秦振轩说得笃定，“他的蒙师也是我的蒙师，日后，我还能替他引荐业师。你三个字，换他日后前途无阻。”
蛮珠听得费劲，但也能听出，这是拿钟宁儿的弟弟做要挟呢。
她的簪在手里挽了个刀花，从上往下打量了秦振轩一番。
个高不虚，脸尖眼大，若要杀，宜用簪刀以七分力首捅眼珠，没柄前再一转。
必死无疑。
她吁了口气，等了下钟宁儿的决定。
门后钟夫人的啜泣声更响了，但始终没有劝钟宁儿认输的话语响起。
这一家两个女子，是有几分风骨的。
那家主钟无典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
蛮珠终于等到了钟宁儿的回答：“青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不信如此朗朗乾坤，能让你秦家一手遮天。”
“我不认。”
“我不签。”
秦振轩：“你若……”
他的嘴巴一动，蛮珠也倏忽动了，她一跃而起，狠狠抽了秦振轩一个耳光，又在秦家人动手前退了回去。
来无人拦得住，去无人挡得住。
秦振轩被她甩得差点倒地，头发散乱，左脸上浮出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终于闭嘴了，”蛮珠笑起来，“跟你娘一样呱呱呱，吵死了。”
秦振轩终于装不下去了，恶狠狠地吩咐：“动手。”
蛮珠将簪刀插回发髻。
“钟家还在孝中，若家门沾血不太好。”她扭了扭手腕，“二师父的通背拳，我己经好久没练了。”
她就站在钟家门口，背后是虚掩的大门，和两坐一躺着的三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从巷子两头先后冲出来好些人，拿刀的，拿棍的……
他们绕过秦振轩，冲向蛮珠。
蛮珠迎了上去，一拳打断一只手，又一拳再打断一只手，没有一拳多余，也没有一拳落空。
只听到骨折的“咔嚓”声和惨叫声一声声响起。
始终没有一滴血。
但有受伤倒地的人，趁着她还在打拳，在地上蠕动着往木椅而去。
半坐着的秦夫人期盼地看着这人。
楼玉也眼神凝重地看着这人。
这人越靠越近，却没救秦夫人，反而抽出了一把短刃，一刀刺向“奸夫”楼玉。
楼玉先是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蛮珠，嘴巴张开欲呼救，就听秦夫人冷嗤一声：“想清楚了。”
蛮珠还在一刻不停地打断别人的手。
楼玉的视线从她的背影收回来，他闭上了眼睛。
只听到一声惨叫，想象中的痛并没有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先看到一把己经落地的刀，然后看到了一只插着簪子的手，那根簪子穿透了手背，将他的手狠狠地钉在地上。
簪头上的银铃还在轻颤。
西周散落着一片断了手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人。
最后，只剩还站着的秦振轩和他的小厮。
蛮珠扭了扭手腕，冲秦振轩扬了扬拳头。
秦振轩双手抱头往小厮身后一躲，预想中的拳头却没到。
只有蛮珠的大笑：“这场子，我罩的。”
“要不要报官，现在还是你说了算。”
秦振轩躲在小厮身后，咬牙切齿地问：“你这蛮女，究竟是谁家的？”
蛮珠想了想，真诚地回答他：“我是你爹的座师。”
秦振轩竟也像受了天大的屈辱，居然从小厮身后站起来，指着她骂：“无知泼妇，大胆……”
蛮珠也不客气，一拳打断了他伸出来的右手。
身后的秦夫人，身前的小厮，还有秦振轩同时惨叫一声。
“我儿的手。”
“少爷的手。”
“我的手……”
紧接着又是三声。
“我要你的命……”
“我跟你拼了……”
“我的科考……”
然后才是蛮珠想听到的那句：“报官，快报官……”
她坐了回去，招呼道：“快慢无所谓，报官就行，我等着。”
秦振轩痛得满头大汗，此刻强忍着痛，贴着小厮的耳朵叮嘱着什么，小厮仇视地瞪着蛮珠，边听边点头，一扭身就走了。
看这样子，是不是去报官还真不一定。
……
打架声，惨叫声，还有喊叫声，声声入耳。
巷子两头，秦家的人己经拦不住看热闹的百姓了。
越来越多的人挤了过来。
只看到钟家大门口，大喇喇坐在椅子里的少女，和一地打滚的秦家人。
终于有人问：“这假小子到底是谁家的，如此凶神恶煞？”
也有人迟疑着答：“原先叫门的时候，她说她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家的。”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问：“小……小子，你真是王尚书家的？”
蛮珠点头：“是。”
“那个礼部最大的官王尚书家的？”
“没错，就那个礼部最大的官王尚书家的。”
蛮珠答了，又问：“有谁愿意帮我去报个官吗？”
“去刑部。”
“让刑部侍郎来见我。”
秦振轩一震，马上在地上抬起头看她，双眼眯着，惊疑不定。
有人又问：“刑部有三位侍郎大人，你要其中哪个侍郎大人来见你？”
蛮珠哽住了。
糟糕，刑部侍郎居然有三个，那个窝囊又油滑的姓什么来着。
苏定岳介绍过的。
申？孙？
蛮珠果断的选了一个：“刑部侍郎申大人。”
秦振轩立刻鄙夷地笑了。
蛮珠赶紧改口：“说错了，刑部侍郎孙大人。”
秦振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蛮珠想了想，苏定岳和蛮保这两个大男人怎么还没追上来？
真会拖后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