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细作？故意引你去？”
仁帝气得没脾气了。
他看向苏定岳：“你家的，你教吧。”
苏定岳行了礼：“圣上，公主说的有道理。若不是有人将狼青犬的尸体带去了铁匠营，杀秦家七口人的凶手就被公主抓住了。”
即使用了碳灰，血迹都还没凝固，可见相距时间并不长。
“另外，臣在铁匠营发现铁匠的花名册与实际人数不符，有吃空饷的可能，监冶谒者己被臣拿下。”
监冶谒者就是那个九品官。
只是没有在铁匠营找到从秦家跑出来叫喊着要报官的那个人。
仁帝的脸沉了下去。
苏定岳：“许家与铁匠营每年交易的农具数万件，用铁量实在不低，又因尚有疑点，刑部为谨慎起见，己将人扣下了。”
仁帝的视线转向刑部侍郎孙大人。
孙大人如捧哏般点头：“确有此事。”
许大身上有契书，有批条，也确实临近交货期，出现在铁匠营看起来十分合理。
唯一不合理的是，验收农具这么重要的事，他没有带其他人，居然只身前往。
又这么巧捡到了追风的尸体。
仁帝哼了声：“又是许家。”
上一回的“以猫为细作”的案子里，就曾出现过这个皇商许家的影子。
而数万件农具，谁知道那些铁会不会被回炉重造。
铁可以做农具，也可以做刀剑。
如果真有猫腻，那小蛮珠歪打正着，真可以说是小福星了。
他的脸色便和缓了。
苏定岳继续说：“秦振轩死前，曾指控他父亲指使庶弟的舅舅对钟无典出手。”
“内史官一职并不位高权重，与膳部员外郎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清苦，但唯有两点，第一，他知晓圣上的一切，第二，他记录圣上的一切。”
“若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便容易生了祸端。”
“公主行事虽不妥，但也是因关心圣上之故。”
仁帝的脸色柔和了下来。
数以万计的铁，再对他这个国君的方方面面十分了解……
哼，总不会是憋着想给他修个功德碑吧。
居心叵测。
必须得接着查。
仁帝赞同的点了半个头。
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他点到一半，突然停了，将脸一板：“这么说起来，她打了朕的营兵，朕还得嘉奖她？”
苏定岳弯腰鞠躬：“这是公主的一片赤诚之心，并不为嘉奖。”
蛮珠第一个不同意：“要的要的，嘉奖越多越好。”
蛮保第二个不同意：“我也出了力，嘉奖也该有我的份。”
仁帝没理他们，略翻了翻刑部侍郎呈上去的卷宗：
“让朕看看，她这次断了几条胳膊？”
他点点头：“嗯，有进步，只断了三条胳膊。”
“你们这个新婚休沐假过得可真是精彩啊，不是在断胳膊，就是在断胳膊的路上。”
仁帝拍了拍手：“小蛮珠嫁人才七天，就断了这么多胳膊了，朕该封你一个断胳膊王啊。”
他是在嘲讽说反话，正常的臣子这时候就该下跪请罪了。
但显然蛮珠是不正常的，她欢天喜地地谢恩：“谢圣上那个隆恩，这个赏赐我喜欢，当王爷的俸禄比当公主高很多吧？能高几个鸿胪寺少卿？”
仁帝一时无语，只能指着苏定岳：“你……快把她领回家。”
又看看一脸期待的蛮保：“还有他，一并领走。”
一对只会动手不动脑子的莽货。
蛮保：“嘿，圣上，您封了她就不能不封我哟……”
苏定岳：“三哥，陪我去查案。”
蛮保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从哪里查起？”
苏定岳便带着两人给仁帝行了礼，先退了出去。
仁帝看看还杵在那里的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孙大人鞠躬：“那下官也陪着去？”
仁帝挥了挥手，孙大人如获大赦，赶紧跟着退了出去。
……
秦家的惨事己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只是传得有些过于离谱了。
“你知道吧，昨日秦家得罪了蛮珠公主，今日就被灭了全家。”
“这么说起来，以后谁敢得罪蛮珠公主，不怕死么？”
“就是，可不敢哩，蛮珠公主这么凶残，苏东床最守规矩，不得被她欺负死？”
“人家小夫妻恩爱着呢，听说苏东床去哪都和公主手牵手。”
“那能不恩爱吗，这一撒手就容易挨揍啊。”
“恩爱？假的吧。我听说，蛮珠公主还想娶二房呢。”
“说反了吧，苏郎将才能娶二房，不是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么？蛮珠公主这么凶悍……”
“你们都起开，蛮珠公主凶不凶我能不知道？就凭她一个公主，能去救一个要被浸猪笼的女子，她就是个好公主……”
“就是，秦家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吗？欺负钟家孤儿寡母，栽赃人家好好的小姐是奸妇，我看他啊，纯属活该，报应。”
“那也不能杀人家满门，听说从秦大人死起，一个顶门户的都没有了，那盖着白布往外抬，一抬抬了十七八具，也太惨了……”
……
是挺惨的。
仵作的验尸证实，秦大人和他二儿子的舅舅死法是一样的。
凶手生怕毒不死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先后折断了他们的脖子。
秦家的老管家：“族人和舅老爷来了之后，老爷让我们都出去候着，只有二夫人和二少爷陪着……”
“门关着，小的听老爷喊了一声，于是隔着门问老爷有什么需要，那人突然开门冲出来，说快去报官……”
“门一开，二夫人伸着手死在门边，小的吓都吓死了，哪里还记得拦人？”
“那人自称姓项，来过两次，是舅老爷的朋友，长得一副富家翁的模样，三十来岁，比小的高半个头……”
凶手姓项，高约五尺二，微胖，小眼睛，鼻头有肉……
但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谁。
知情的人都死了，李午生的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她在抽了蛮保一耳光之后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法指认许大是不是在现场接头。
刑部将许大扣住，还通知他的东家许文庭拿账册来接人。
蛮珠第一次见识到了皇商的财大气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