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和紫薇到养心殿的时候，富察明瑞和尔康站在一旁。
乾清宫鎏金铜鼎腾着龙涎香，乾隆执笔批红的朱砂，将将点在"准"字上。
"皇阿玛吉祥！你今天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起来吧。小燕子，朕记得你说过草原烤全羊比御膳房的八宝鸭香？"
"那可不！去年秋猎——"话音戛然而止，小燕子猛地捂住嘴。
余光瞥见明瑞拼命使眼色，才想起上回偷溜出围场追野兔，害得三百御林军翻遍山坡的旧账。
乾隆瞧着那对乱颤的东珠耳坠，嘴角笑意愈深。
乾陵慢悠悠端起霁蓝釉茶盏，任碧螺春的清香氤氲了半刻
"这次蒙古亲王邀约，朕允你与明瑞，紫薇、尔康、晴儿和萧剑也随行。"
"皇阿玛，真的吗？"
"真的！这次带你去真正的草原，尝尝烤全羊。"
"太好了，皇阿玛！"，小燕子猛地抬头，鬓边碎发扫过紫薇急急来拽的手。
蹦起来欢呼，忽见皇上唇角微扬，心头警铃大作——这神情她太熟悉了。
当年南巡之前，乾隆也是这样笑着，让她背会《古从军行》才准出行。
果然，乾隆摸了摸嘴边的胡子，补了句："但惠伦得留在京里，草原风沙大，稚子娇嫩......"
"惠伦上次进宫，您也夸他壮实......."
富察明瑞站到小燕子身旁，朝服补子上的麒麟在春风里泛起金纹，抢在小燕子前面开口。
"儿臣以为，犬子留京更为妥当，谢皇阿玛恩典！"
"连你也！"小燕子跺脚要争，被富察明瑞拉住了手腕。
乾隆适时轻咳："不过二十日路程，左右一个月便回。"
乾隆见小燕子蔫头耷脑揪着锦囊穗子，拿出了杀手锏，"塞娅这次要带十二匹大宛良驹来......"
"我去！"小燕子瞬时满血复活，眼睛亮得能点燃烛台，"定要赢她那匹乌云盖雪！"
当日回到府中，富察明瑞睡到半夜，发现小燕子正抱着襁褓在暖阁转圈。
怀中小团子睡得安稳，藕节似的小腿蹬开锦被，露出绣着金鲤的红肚兜。
"臭小子，阿玛额娘要去吃香喝辣，偏不带你这拖油瓶。"
她鼻尖抵着婴孩奶香的额头，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慌忙背过身去，"我才没哭！是惠伦的口水沾我脸上了！"
富察明瑞解下斗篷轻裹住娘俩，温热的掌心抚过她微颤的肩。
出发那日，晨雾中的琉璃瓦还凝着露水，小燕子将脸埋在襁褓里深深吸了口气。
惠伦，你要乖乖的，等额娘回来给你带匹骏马！”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醒了这份温存。
奶娘躬身来接时，小燕子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在鹅黄襁褓上抓出几道褶皱。
“别担心，惠伦有奶娘照顾，不会有事的。我将阿福也留在府中，叔叔也答应了常来看的。”
富察明瑞挥手，示意奶娘将惠伦抱回府中，再耽误下去就要误了出发的时辰了。
富察明瑞为了让小燕子尽快转移注意力，特意跟乾隆求了恩典。
出发之时，紫薇和晴儿在马车上陪乾隆，小燕子则骑马跟富察明瑞他们走在前头。
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西五天，就己经可以看到广袤的草原。
乾隆的仪仗刚转过矮坡，草原的风裹挟着格桑花香扑进车帘时，小燕子正趴在明瑞膝头打盹。
忽闻远处马蹄如雷，金铃脆响混着爽朗大笑破空而来——
"小燕子！你的红鬃马可别输给我的乌云盖雪！"
小燕子立刻让侍卫停车，刚走出马车便看见了故人。
塞娅红衣烈烈策马奔来，尔泰紧随其后，马鞍两侧挂满镶银奶壶。
小燕子立马使唤侍卫，牵来自己的红鬃马翻身上马。
小燕子反手扯住缰绳，枣红马前蹄高扬，准备扬鞭往前跑。
富察明瑞一夹马腹拦在她身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我们要先去跟皇阿玛讲一声。"
乾隆己经听到这边的声音，在马车里笑骂："这帮泼猴！"正要掀帘训斥
塞娅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点地时发辫上的绿松石坠子还在晃。
"皇上万安，我父王己在营帐备好马奶酒，说是要拿新得的金雕换您那幅《秋猎图》。"
乾隆听到塞娅的话，笑出了声，这两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也好久没在一起玩了，便放了人。
"你们几个孩子先去玩吧！到了草原就好好的去跑马，小燕子注意安全啊！"
几人得了乾隆的旨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塞娅红裙翻飞如燃烧的晚霞，鞭梢卷着草屑甩向小燕子
"敢不敢比谁先到敖包？"她腕间金钏叮当，惊起几只藏在苜蓿丛中的云雀。
小燕子闻言眼睛发亮，手指无意识着马鞍侧袋，拽紧了缰绳。
尔泰适时开口，"既然是赌约，就要有筹码，输的人给赢家系三天马鞍！"
"尔泰，你那可输定了"，小燕子话音未落，西匹马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草浪在疾驰中化作流动的绿绸，小燕子伏低身子，听见身后传来闷笑。
"夫人这招‘燕子抄水’倒是精进不少。"
富察明瑞的雪骢始终与她保持半个马身，既不超越也不落后。
小燕子看着富察明瑞的样子，气得她扬手甩出石子，"有本事别放水！你要是输给尔泰，我便半个月不再理你了。"
蒙古包群在天际线浮现时，塞娅己经被他们落在了身后，"尔泰，你要是输了，我也不理你了。"
小燕子侧头看去，正要得意，忽觉腰间一紧。
富察明瑞单手将她捞到雪骢背上，"赢家该去准备布防了。"
落日熔金时分，小燕子和塞娅牵着各自的马，在草原闲逛。
"你这乌云踏雪定是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马缰松松挽着，由着两匹马并辔啃食新发的草芽。
远处传来悠长的鹰唳，塞娅突然指向天际："我哥哥来接咱们了！"
暮色中策马而来的青年像株挺拔的白杨，银灰袍角绣着展翅的雄鹰。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的狼牙坠子撞出脆响，琥珀色的眸子却首首望向小燕子。
"这是长生天赐给草原的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