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穹顶的白炽灯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细小的黑洞。
罗辰捏着草莓糖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拓扑学坐标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抢答器倒计时第六次响起时，林宇突然用肘部撞翻了矿泉水瓶。
“选C！”飞溅的水花里裹着林宇刻意拔高的声音，正在计算流体力学参数的罗辰笔尖一歪，稿纸上洇开的墨迹恰巧遮住了关键公式。
前排选手的叹气声像海浪般涌来，他听见郝悦在场外席轻轻合上笔记本的声响，皮质封面的撞击声像枚生锈的图钉扎进太阳穴。
第七题题干跳出全息屏的瞬间，罗辰的指节抵住镇痛药铝箔板。
荧光黄的题目如同拼接错位的基因链——量子物理符号缠绕着古典乐谱，拓扑结构里嵌着甲骨文碎片。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选手席接连亮起弃权红灯。
“需要启用记忆宫殿吗？”监考人工智能的机械音惊醒了休眠状态的头痛。
罗辰的舌尖尝到铁锈味，视网膜上闪过水晶吊灯坠落的慢镜头，那些棱镜碎片此刻正倒映在郝悦凌晨三点发来的拓扑图里。
他撕下稿纸边缘画了棵克莱因瓶形状的树，树根穿透了甲骨文的龟裂纹路。
“答案藏在周朝编钟的泛音列里。”罗辰沙哑的声音切开死寂，李教授手中的激光笔突然在空气里勾出金色惊叹号。
当钟磬合鸣的模拟音效从全息屏倾泻而出时，大屏计分器爆出的双倍加分让林宇捏碎了自动铅笔。
中场休息提示音响起时，罗辰衬衫后背的冷汗己经晕染出盐渍地图。
自动贩卖机前的景象让他喉间的糖水突然发酵——郝悦正踮脚去接男二递来的冰咖啡，指尖相触的瞬间，她左腕的应急警报器闪过红光。
那是上周实验室爆炸后他亲手改装的三级防护装置。
“备用题库里有你喜欢的拓扑迷宫题。”男二的声音顺着空调冷气攀上脊椎。
罗辰看着郝悦接过咖啡时睫毛轻颤的弧度，想起她上次这样笑是在解开自己设计的九重加密程序那天。
镇痛药铝箔背面的笑脸被汗湿的掌心揉皱，他转身时撞翻了消防栓，爆裂的水雾中浮现出十七天前郝悦摔碎的玻璃镇纸。
下半场预备铃撕裂水幕的刹那，林宇的球鞋悄无声息掠过罗辰椅背。
当罗辰俯身捡笔时，没人注意到竞赛椅调节旋钮的荧光涂层多了道裂痕。
大屏开始加载极端环境模拟题的同时，郝悦突然按住狂跳的右眼皮，她腕间的警报器这次亮起的是从未出现过的靛蓝色。
下半场竞赛的电子蜂鸣声撕裂水幕，罗辰攥着浸透冷汗的领口坐回原位。
金属椅背的调节旋钮突然卡在45度倾斜角，尖锐凸起精准抵住他第三腰椎的位置。
林宇对着全息屏幕整理参赛证，镜面反光里映出他的嘴角。
"请听题。"李教授的声音裹着电磁杂音，"请解析三星堆青铜神树与《周易》六十西卦的拓扑关联，并建立数学模型。"观众席爆发的惊呼声中，罗辰的尾椎骨重重撞上凸起的金属旋钮，钻心疼痛顺着脊柱窜上后脑。
他瞥见林宇正用指甲轻敲太阳穴——那是他们高中奥数班约定的作弊暗号。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刺骨冷风，罗辰被汗水浸透的衬衫紧贴在椅背上。
他屈起左腿抵住地面，用扭曲的姿势维持平衡。
答题屏亮起的瞬间，青铜神树的三维模型突然裂变成无数甲骨文字符，每个笔画都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重影。
"坐标系设定在夏至日正午。"罗辰沙哑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他右手飞速演算，左手死死掐住大腿外侧。
当青铜纹路与卦象在虚拟屏上完美重叠时，计分器爆出的120分让张老师打翻了保温杯，枸杞茶在监控镜头前淌成血色溪流。
林宇的自动铅笔在桌上划出尖利噪音。
他猛地举起右手："请求验证第42号拓扑转换公式！"评委席的激光扫描仪掠过罗辰的草稿纸，那些被汗水晕染的公式竟在紫光灯下显露出青铜器特有的云雷纹。
李教授摘下老花镜反复擦拭，最终在验证栏按下绿色指纹。
中场休息还剩三分钟，罗辰踉跄着冲进洗手间。
冷水拍在脸上时，他听见隔间传来刻意压低的通话声："......备用题库的九章算术题......对，要触发那个隐藏陷阱......"镜子里他苍白的脸突然扭曲，两周前郝悦帮他调试记忆宫殿时的警告在耳畔炸响："当心拓扑模型里的克莱因瓶陷阱。"
决胜局的全息投影笼罩赛场时，郝悦的应急警报器突然在包里震动。
她摸到侧边凸起的摩斯密码触点——这是上周罗辰帮她改装的新功能。
解码后的信息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心逆相位拓扑结构。
抬头瞬间，她看见林宇的助理正将某种银色装置塞给场务人员。
"最终题。"李教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请用非欧几何重构《广陵散》失传章节，并证明其与暗物质分布的概率关联。"整个赛场陷入死寂，罗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后腰的剧痛突然化作电流般的清明——郝悦当年破解他加密程序时，用的正是声波与几何的嵌套算法。
当罗辰的建模程序突破99%加载进度时，计分屏突然闪烁起危险的红光。
郝悦霍然起身，腕间的警报器亮起妖异的靛蓝色，这种颜色代码他们从未设定过。
场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最后看了眼赛场中央那个脊背绷首的少年，抓起背包冲向安全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