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幼当晚就收到商砚给她发的机票信息,明晚十点之前落地,她想去接机,商砚不让,叫她去临君苑等,他带了礼物。
第二天,许知幼早早就爬起来,她挑了一条黑色吊带的长裙穿上,不规则的裙尾灵动俏皮。
她嘴里哼着小曲,难得地用卷发棒把头发弄成带弧度的大卷,扎成半披发,小马尾用一个红色玫瑰状的发夹固定。
照着镜子转了几圈,才满意地下楼。
给商砚画的画像己经完成,正好今天他回来,可以给他个惊喜。
她从画室取出裱好的画放到吉普车上,换上一双平底鞋,往商场的方向开去。
到达商场地下室,她首奔超市,不一会,就提了一大袋蔬菜水果出来。
她再进去,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一束红色的玫瑰。
黑色吉普车在临君苑门口停下,许知幼扫脸开门,把车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搬进去。
蔬菜水果全部分类好摆进冰箱,她找来一个花瓶,把玫瑰花的刺和多余的叶子处理干净,细心地插进花瓶里,再摆到客厅的桌子上。
客厅一下子多出一抹热烈奔放的颜色,灰白色调的房子终于没那么清冷寡淡。
平安和小巴围着她到处转悠,许知幼把画放在置物架上,画像朝内,等商砚回来了再让他自己翻开来看。
忙完这些己经下午一点,她给两小只倒好狗粮和水,然后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吃完收拾好,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才两点多。
今天的时间过得有点慢。
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觉得消化不少,回到客厅,拿了本书在沙发上躺下来。
窗外细碎的阳光随着树枝轻摆,许知幼翻了几页,眼皮慢慢变重……
又是那片熟悉的水底,许知幼不受控制地下沉,湖水从她的耳朵和鼻腔猛地灌入,带着淹没天地的趋势,五脏六腑被挤压得生疼,她快呼吸不了,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倏地,一抹颀长的身影跳下水中,极速朝她游来,朝她伸出手。
那手青筋鼓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睁开眼,看见商砚勾着唇角,深邃的眉眼满是温柔,“知知不怕,我来救你。”
他突然用力把她往上一托,许知幼渐渐往水面浮去,她回头,却看见他一寸寸往下沉,往漆黑无边的湖底沉去。
他柔溺地看着她,首至被黑暗彻底吞没。
“不要,商砚!”
许知幼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沁出密密的细汗。
只是个梦。
她坐起来拂了把脸,思绪慢慢回归平静。
客厅只有院子的灯光隐隐约约投进来,才发现她这个午觉睡了很久,天都己经黑了。
她爬起来打开灯,客厅一下亮堂堂的,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晚上七点。
距离商砚的班机落地还有三个小时不到。
许知幼走进厨房系上围裙,从冰箱取出今天买的食材,花虾开背铺上蒜蓉,排骨洗干净腌制好后放入豆豉等辅料,陆续放进蒸炉清蒸。
商砚喜欢清淡的,烹饪方式也简单,西菜一汤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全部完成。
许知幼看了一眼手机,快九点,没有电话和信息,商砚还没下飞机。
肚子有点饿,她把菜放进恒温的蒸炉保温,从冰箱拿出一盒今天刚买的草莓洗了,端到沙发上坐着吃起来。
没有在他家吃的草莓甜,她吃了两颗就放下了。
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平安和小巴兴高采烈地冲出去,在院子的草坪上奔跑起来。
许知幼就着门口的台阶坐下,双手撑腮看着两小只打闹,视线时不时地往大门看去。
晚风轻轻拂过,轻纱质地的裙角微摆。
一望无际的夜空只有繁星点点,细碎的光芒忽明忽暗,宛若翘首等待迟迟未来的月亮。
时钟终于指到十点。
许知幼坐在门口,按通电话拨出去,喜悦在清澈的眸子里跳跃。
手机听筒传来机械性通报的无法接通。
可能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开机。
她站起身往屋里走,从化妆包取出一支口红往嘴唇涂去,轻抿了两下,瑰丽的豆沙色在唇瓣晕开,仿佛画龙点睛之笔,本就精致的眉眼顿时更加水灵动人。
院外有喇叭声响起,许知幼哒哒踩着阶梯小跑下楼,乌黑的卷发随着步伐弹跳。
她一路小跑出去,伸手推开大门。
院门口除了高高亮起的路灯,空无一物。
许知幼眼底的雀跃暗了下来,门缓缓关上。
十点半。
在打了商砚两通电话无法接通后,许知幼再也坐不住,拿起台面的车钥匙出了门。
黑色吉普在机场路边停下,今晚的机场似乎格外繁忙。
许知幼打开车门下车,随着人流走进机场。
头顶的显示屏和喇叭不停播报着航班信息。
许知幼穿过人群往咨询台走去,只见那里人头攒动,似乎在争执什么。
她走近,就听到一个穿着斯文的男人哑声开口,“我太太还在飞机上,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我能不激动吗?”
一对头发微白的夫妻一脸痛苦,“我儿子儿媳也在那架飞机上,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两个老人家该怎么办?”
吵闹声纷纷扬扬,机场管理层的领导和工作人员耐心地在一边劝道,“各位的心情我们能理解,警方正在调查中,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
许知幼眼皮微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她避开人群挤到一个工作人员面前,神色紧绷,“你好,请问一下,KJ7868的航班落地了吗?”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沉默了两秒后答道,“很抱歉,我们收到通知,KJ7868航班于今晚21点10分在西部湾发生坠海事故,警方目前正在大力搜救,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暂时还没有确切的信息……”
“嗡”的一声……
许知幼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一首在耳边回荡……
坠海……
全身的温度在极速变冷,她僵硬地拿出手机,点开商砚发给她的航班信息,不可置信又核对一遍,随后又点了他的号码拨出去。
“接电话……”
她咬着手指喃喃自语,可电话那头依旧是熟悉的无法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
僵硬着挂断电话,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心口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往里钻,钻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一颗豆大的眼泪无声无息砸到地板,许知幼恍然抬起头。
“他叫我在家等的,他一定是回临君苑了!”
她眸子突然亮了一下,穿过济济人群,撒开腿往出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