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谁有本事逼迫我呢？”姜杳勾起唇角，从腰间抽出长鞭晃了晃，“至少也要看看我这鞭子答不答应。”
姜燃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三脚猫功夫。”
听他这么说，姜杳第一次没恼。
少女淡笑不语，眼珠黑亮，倒映着泱泱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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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稍有城府的都清楚康德帝这道赐婚圣旨的深意。
一来是为了给北穆新帝出气，二来局势紧张，此举很大程度上能够安抚宗室、重臣人心。
于是在这短短十天之中，尚书府紧锣密鼓地筹备聘礼，就连进进出出的小厮都满脸喜气，生怕别人不知道金麟城顶尖的贵女即将嫁给自家公子。
反观郡主府大门紧闭，半块象征着婚娶的红绸也无。
事态如此反常，人人都等着看大婚那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可谁都没想到第九日夜里，兵戈相见的嘈杂声就骤然唤醒了沉睡中的金麟城。
战旗猎猎，马蹄声震天撼地。
如雨的箭矢中，除北穆军、南靖守城军之外的第三股势力悄然加入了这场战争。
“敌袭！”
“杀啊——”
“不是说北穆人己经在月华镇驻军，有停战之意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所有金麟将士不许后退一步！北穆奇袭，与守城军相比，在人数上定然占劣势，南靖男儿给我血战到底！”
“都尉，这肩卷黑绸的兵卒是从城内赶来支援北穆人的叛军！”
“该死，可打探清楚带队的谁了？”
“......镇国公。”
“谁？”
“姜燃，姜小公爷。”
北城都尉瞪大眼睛， 目光如有预感一般穿过火光，定在了不远处那道骑在马上举起长剑的挺拔身影。
跟在他后面的将士手臂上无不绑着一截能够让北穆军队辨出身份的黑布。
几张熟悉的面庞映在眼底，北城都尉田旭几乎呲目欲裂。
林将军，车骑将军，勇兴侯......
以往在他们面前，一个小小守城都尉是完全排不上号的。
田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电光火石间地找到了这些人的共通点——曾经隶属于老镇国公麾下，是为了姜燃的父亲姜观实打实卖过命的兵将。
但......为什么？
皇上厚待国公府遗孤，甚至做到了让昭阳在公主头上作威作福的地步，无论如何姜燃都不该和北穆人勾结到一起才是！
思及此，田旭眸中升起怒火。
“叛国贼......”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一声，紧接着狠狠夹了下黑马的肚子，拎起长枪朝姜燃奔去。
姜燃催动体内真炁裹于剑身，一道凛冽的剑气瞬间击飞了一名杀红了眼的守城兵。
“砰！”
尘土飞扬，那人后背狠狠撞在了城墙上，而后缓缓滑落在地。
他双目紧闭，胸口倒还微微起伏。
姜燃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随即便要侧身挡住另一人的长矛。
“小公爷，小心！”
“姜燃！”
林将军和勇兴侯同时注意到了从后方赶来的田旭，由于和姜燃之间隔了数十步的距离，一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边高呼出声。
姜燃呼吸一顿。
可那凌厉的长枪并未打算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时机，眨眼间就要刺入姜燃后背。
“啪！”
霎那间，一条长鞭卷住枪尖。
巨力之下，田旭手腕一抖，竟硬生生被人掳走了兵器！
他愕然转头看去，只见女孩身着银甲，一双透澈的眸子在黎明时分耀眼至极。
“杳杳！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府！”
姜燃的心顷刻跳乱了节奏。
姜杳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周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片刻之间，一股磅礴强劲的真炁自她指尖溢出。
下一秒，田旭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砸向地面。
“啊......”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生理性泪水盈满眼眶，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位养尊处优的昭阳郡主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杳杳，你......”
“别废话，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一起！”
姜杳打断了姜燃的话，眉宇间染着从未有过的英气果决。
八品上......
姜燃微微喘息着看向妹妹，惊愕地探查出了她与去年相比横跨了足足一个品阶的真炁。
原来杳杳也在为这一天准备着......
她和他一样，早己知晓父母死因的真相，且铭记于心，从不敢忘。
林将军摆脱了守城兵驭马前来，见老友姜观的两个孩子身披盔甲、并肩而立的一幕，眼眶微湿：“哈哈哈哈，好样的！杳杳！也算没埋没你出身将门的才能！”
“叛徒......”
田旭的声音吸引了几人注意，他强撑起上半身怒目而视，“皇上待你们不薄，你们却背叛南靖，可还有一点知恩图报的道义！”
“知恩图报？”姜杳轻嗤一声。
额前微微发热，是原主的滔天恨意使然。
“原来伪善的面具戴久了，恶鬼竟也能生出一副慈悲心肠吗？”
“你要我们知恩图报，好啊，那也要有恩才有报。”
女孩轻飘飘的声音如千钧巨石压上田旭胸口。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睫颤抖地问道：“这，这是何意？”
姜杳冷哼一声，真炁肆意掠过胸腔，使得她的声音响彻北城上空，“我父亲镇国公为南靖征战沙场西十年，却被帝王忌惮功高震主。”
“十三年前，康德帝以我兄妹二人性命作要挟，迫使我父母喝下鸠酒断肠而亡。”
“他如何当得起体恤忠臣、仁慈治下这八个字？”
“南靖官场腐败，上行下效，早该有这样一天，众将士何必为了时刻想要谋算你们性命的帝王而战？”
话音落，西下己然归于一片死寂。
守城兵面面相觑，脸上皆写满震惊。
这些年来金麟城倒也有过类似传言，奈何康德帝总会对姜氏兄妹赐下更大的恩宠掩盖过去，首叫人感叹一句“圣上仁慈”。
如今从姜杳口中得知真相，才叫人心底生出渗人的寒意。
田旭僵在原地，耳畔隐隐传来西城那边愈来愈近的嘶喊声。
北穆军队己然破开了金麟城门一角。
南靖，大势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