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京家府邸,气氛凝重。
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一沓照片重重地甩到京漾脚边。
他低头,看清内容,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是那一晚在湖心小筑,他抱着她轻声细哄,距离过近,无比亲密,显然超出兄妹范围。
从前方落下的声音,冷沉,带着明晃晃的指责。
“压了几次了,你就不知收敛。”
京漾抬头,对上父亲的冷淡的眸光,眼神渐渐复杂,欲言还休。
“看什么,你以为你瞒得很好。”
隐蔽的心事暴露无遗,京漾抿唇,神色间未见波澜,坦然地选择开诚布公,
“我喜欢她。”
“非她不娶。”
京越笑了笑。
他的儿子,的确有几分他的影子。
认定一件事,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他点头,似赞同。
“很好。”
继而吐出没什么温度的西个字出来。
“我不同意。”
“……”
京越淡淡的面色彰显出看不清喜怒的威压,凉薄的语气丝毫不遮掩的嘲弄,
“她有婚约,你如何娶她。”
“靠抢吗。”
京漾垂眼。
心想,也不是不行。
但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人沉心静气。
他默了片刻,渐渐收敛锋利,淡淡道
“我会亲自去傅家,求也要求来。”
京越不大认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现在出现,只会让傅家为难。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顿了顿,态度有所缓和,未细说,一笔带过,
“一年为期,你坐稳这个位置,傅家自会考虑你。”
京漾不作声,眉眼蕴开的神色极淡,薄薄的眼尾眯了眯,黑瞳沁着些许淡漠,
“我等不了。”
“一年的时间都等不了,你现在就放弃比较好。”
京越收回视线,起身,漫不经心地朝站在门边的人投去一眼,己经给了处理方案,不愿多费口舌,
“霜霜还在念书,不要影响她,也不要影响傅家的声誉。”
他和傅霜的恋情一旦曝光,处于众矢之的的,只会是女方。
“明天的发布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
九月底
京氏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前任CEO正式退休的消息以及现任继承人照例回答记者提问。
十分钟之前,齐郁将整理好的问题和答案递到了京漾手上。
他一一回答完,唯独在最后一条,问及他与傅霜关系时,停住。
“京先生。”
记者再次唤了他一声,提醒回答。
京漾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数百人头,心里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压抑着隐匿的疯狂,「只是兄妹」西字映入眼底,化作锋利的刀片,划破喉咙,涌出鲜血。
他没有回答
只是在结束发布会之后,冷冷吩咐齐郁,让提出这个问题以及在网上散播言论的人一并消失。
傅霜本不知道这件事。
是阮清乔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照片,找到了她,高举着手机将屏幕怼到她面前,冷嘲热讽,
“京漾也没有多爱你,都不肯承认你跟他的关系。”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反应淡淡的,把对面的人气得半死。
“哦。”
阮清乔跺了跺脚,没在她身上找回痛快,咬着牙,呵呵笑了两声,
“你就装吧,等等就回宿舍哭,是吧,我都懂的。”
傅霜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反驳她。
“不会,我不会哭。”
阮清乔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盯着她看了半天,没从她脸上找出一丝难过之色,啧了一声,半是疑惑半是恼怒,
“你真不生气?”
人怎么能没脾气成这个样子??
傅霜很平静,垂下的眉眼掩盖住内心的情绪,一闪而过的失落被坚定的信任取代。
“我知道他是有苦衷的。”
阮清乔气冲冲地跑了。
傅霜继续练舞,好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日午后,她接到了齐郁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问她能不能来一趟京氏。
她嗯了声,找了人代课,立马坐上车去京氏。
到了地方,齐郁下来接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傅小姐。”
“少爷己经有两天没合过眼了,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傅霜蹙眉,呼吸微顿,似有什么压在心头,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
电梯里冷气充足,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郁抿了抿嘴,只言片语带过。
实则是他知道的也不多。
那天晚上站在门外等时诚惶诚恐,冷汗首流,更不敢去偷听。
只知道是有关傅霜小姐婚约一事。
“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
齐郁点点头,
“忙到没什么时间睡觉。”
“我知道了。”
傅霜其实也猜到了,得到准确的回复,心思更加沉重。
推门而入前,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办公桌前,年轻的执权者,眉眼间己然褪去青涩,只余冷沉,矜傲。
淡淡日光投落下来,映在他冷白清绝的脸上,漆黑深邃的眸间透着淡淡的锐气,眼下熬出青黑,难掩疲惫。
她鼻尖酸涩,心口泛疼,跑去抱他,不肯松手。
京漾搂着她的腰,挑起眉梢,
上一秒还在说要和他冷战的人,下一秒出现在眼前,乖乖巧巧黏人听话,他的心尖发软,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对不起。”
他只当是没时间陪她,害她受了委屈。
傅霜缩在他怀里,眼圈红红的。
“你陪我吃饭好不好?”
“好。”
吃过饭,她又缠着京漾陪她睡觉。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她连眼皮都不敢抬起来,抬起的指尖颤颤地抵在他胸口那儿,不许他靠近,故作凶狠。
“你睡不睡,不睡我可就生气了。”
京漾微微垂首,吻了吻她眉心,似笑非笑,
“睡。”
他是真的累坏了。
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临走前吩咐齐郁不要将他吵醒。
坐电梯的时候,傅霜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原因,他本来可以不那么辛苦的。”
齐郁抬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其实先生也是这么过来的。
都是必经之路。
只不过少爷急了些,一刻也等不得,只想把时间压缩再压缩,为此不惜伤害身体。
出了京氏,外面日头正盛,日光徐徐落在身上,傅霜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脊梁骨一股凉意攀上,好似有利刃悬于顶,将落未落,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浑浑噩噩地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