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西年三月,戊辰。茂州的晨雾还未散尽,春杏的银梭己划破潮湿的空气,梭尖映着羌族神山的积雪。她与阿依夏并辔而行,马靴上的触邪纹马刺与羌族神羊铃铛相互碰撞,惊起栖息在碉楼间的雄鹰。
"春杏姐," 阿依夏的羌语里带着忧虑,"神山脚下的锻工坊," 她的指尖划过马鞍上的羊皮地图,"又开始传来星象仪的声响。"春杏的银梭在地图的 "廉贞" 星位轻点,那里正是羌族圣地 "白石崖"。她忽然想起祖父手札中的记载:"烛龙七座,常借神山圣湖为壳。"
更鼓响过西通,二人在白石崖下发现隐蔽的锻模场。数十名匠人被铁链锁在星象仪旁,右手拇指缠着浸毒的北斗纹布条,监工手持刻着逆鹰纹的羊皮鼓,每敲击一下,匠人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是星尘毒鼓。" 春杏的银梭射向鼓面,梭尖带回的绒毛泛着靛青色荧光,"用匠人断指骨磨粉涂鼓," 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旧术的熟悉,"借鼓声传递星象密语。"
阿依夏忽然指着星象仪基座惊呼:"春杏姐看!" 她的神羊箭划出弧线,挑落覆盖的藤蔓,"是李林甫的 ' 贪狼 ' 印记。"春杏的瞳孔骤缩,基座石缝中露出半截《星轨复辟书》,粟特文墨迹与星槎岛查获的如出一辙。她的银梭轻轻划过文字,发现每行末尾都藏着触邪纹暗码 —— 那是平纹社初代首领留下的破解标记。
未时三刻,神策军与羌族箭手合围锻模场。春杏的银梭率先钉住监工手腕,却见其颈间挂着与王忠良相同的 "破军" 星象棋子,底部刻着 "武德?丙三"。"原来烛龙余党," 她的声音里带着新的发现,"竟在羌族神山," 顿了顿,"重建星象仪的 ' 廉贞 ' 座。"
监工突然狂笑,击鼓召唤山后伏兵。春杏的银梭在空中划出触邪纹轨迹,羌族箭手的神羊箭同时齐发,箭头涂着平纹社秘制的星尘毒解药。"阿依夏," 她对羌族少女下令,"用羊皮鼓敲《法理谣》。"
阿依夏点头,手中的羊皮鼓突然响起轻快的节奏,与监工的星尘毒鼓形成共振。匠人猛然惊醒,望着自己未断的拇指惊呼:"我们...... 我们被骗了!"
春杏趁机展开《匠人法理诏》羌文译本:"看看你们的手," 她的银梭挑起一名匠人手腕,"法理之下," 顿了顿,"山神也护完整的手。"
更鼓响过五通,众人在白石崖深处发现密窟。洞壁刻着李林甫的《羌地星象图》,"廉贞" 星位正对着茂州城,星象仪的齿轮上刻着羌族十二神的图腾。"他们篡改了山神传说," 春杏的声音里带着对文化侵蚀的愤慨,"把断指税," 顿了顿,"说成是山神的旨意。"
阿依夏忽然指着洞顶的钟乳石:"春杏姐," 她的神羊箭划出弧线,"这些钟乳石的分布," 顿了顿,"与《大衍历》的 ' 廉贞 ' 星轨一致。"春杏的银梭轻轻敲击钟乳石,竟发出与星象仪相同的共鸣。她忽然明白,烛龙余党利用天然星象地貌,打造了无需机械齿轮的 "活体星象仪"。"通知李大人," 她对斥候下令,"这里的每一块钟乳石," 顿了顿,"都是星象仪的零件。"
子时初刻,长安贡院的烛光映照着李焕的双獬豸玉符。他刚批完大食使节的匠籍认证,便收到春杏的加急军报,羊皮纸上的触邪纹暗码显示:"廉贞座再生,借神山行断指。"
"韩晔," 他对主簿下令,"调取《茂州羌族图志》," 声音里带着对边疆治理的审慎,"查 ' 白石崖 ' 的星象分野记载。"韩晔展开图志,手指停在 "贞观二十一年" 条目:"太宗亲定羌族神山为 ' 廉贞 ' 分野,"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觉,"李林甫正是借此," 顿了顿,"将断指税合法化。"
更鼓响过三通,易卜拉欣的商团送来紧急情报:"节度使大人," 波斯商人的粟特语混着山地口音,"有人在长安西市," 递出染血的羌绣,"高价收购断指骨," 顿了顿,"说是神山祭器。"
李焕的验毒针在羌绣边缘轻点,针尖泛起与茂州相同的荧光。他忽然想起春杏信中提到的钟乳石星象仪,终于明白烛龙余党的新策略 —— 不再依赖机械星象仪,而是利用各地的天然星象地貌与本土信仰,构建更隐蔽的断指税网络。
"通知神策军," 他对韩晔低语,"密切监视所有与星象分野相关的神山圣湖," 顿了顿,"尤其是," 望向剑南方向,"太宗皇帝钦定的分野之地。"
长安城的子夜钟声中,春杏站在白石崖顶,望着匠人拆除星象仪钟乳石。阿依夏的羊皮鼓响起羌族祝祷,不再是星尘毒鼓的迷幻节奏,而是平纹社新创的《触邪纹安魂曲》。她的银梭轻轻划过神羊图腾,忽然发现石缝中藏着祖父的刻痕:"星象本自然,断指是人心。"
"春杏姐," 阿依夏递来新刻的触邪纹神符,"老祭师说," 顿了顿,"以后山神祭," 她的指尖划过神符,"用触邪纹护指代替断指。"春杏点头,银梭在神符上划出最后一道纹。她知道,烛龙余党不会轻易消亡,但当法理与本土信仰真正融合,当匠人不再被星象迷信束缚,任何断指税的变体都将失去土壤。
未时三刻,李焕在国子监会见大食使节,对方正为匠籍科举的 "星象分野" 考题困惑。他忽然取出茂州钟乳石标本:"贵国的麦加圣石," 他的声音里带着跨文明的智慧,"与我国神山," 顿了顿,"皆为自然之美," 指向标本,"而非断指之由。"
使节的目光落在标本的触邪纹标记上,忽然顿悟:"原来法理," 他的阿拉伯语混着唐韵,"是让神圣回归自然," 顿了顿,"让双手回归匠人。"
春杏率匠人在白石崖立起新碑,正面刻着触邪纹与羌族神羊,背面是李林甫的《星轨复辟书》残页。她的银梭轻轻触碰碑身,仿佛感受到祖父与父亲的目光在石碑上交汇 —— 那是三代匠人用血泪书写的抗争,也是法理在不同文明间的艰难扎根。
"春杏姐," 阿依夏忽然指着星空,"廉贞星位的云雾," 顿了顿,"变成了触邪纹的形状。"春杏抬头望去,果然见云雾在神山之巅聚成獬豸独角的轮廓。她忽然轻笑,银梭在夜空中划出弧线 —— 那不是星象的启示,而是匠人们心中法理的光芒,终于穿透了千年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