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墨,公主枕着粗糙的兽皮沉沉睡去,呼吸渐渐绵长。忽有一阵燥热的风拂过她汗湿的鬓角,睁眼时,漫天黄沙己将星月遮蔽。滚烫的沙粒在脚下翻涌,像煮沸的铁砂,每走一步都烫得她脚踝发麻。
远方传来呜咽般的风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她眯起眼,看见地平线上蜿蜒着一条暗红的河,河水凝滞如凝固的血浆,在沙暴中泛着诡异的油光。风裹着铁锈味扑进鼻腔,她忍不住干呕,却发现自己的裙摆不知何时己被血渍浸透。
河岸堆积的白骨突然发出簌簌声响,破碎的甲胄下,森森白骨的指骨突然朝她伸出。公主踉跄后退,后腰撞上一具半跪的尸体——那尸体穿着与父王亲卫相同的玄色铠甲,空洞的眼窝里还凝结着干涸的血痂。血河突然剧烈翻涌,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指尖勾住她的发梢与衣摆,将她往猩红的河面拖拽。
“不!”她嘶喊着挣扎,喉间却呛进滚烫的血沫。血河中央,一具鎏金马鞍突然浮出水面,其上端坐着银甲染血的女子。月光穿透沙暴,照亮女子冷厉的眉眼——那面容竟与王忘描述的女可汗分毫不差!女子举起滴血的长剑,剑尖首指她眉心,血珠坠落河面的瞬间,整片血河轰然沸腾。
血河翻涌如沸腾的铁水,那人踏着猩红浪头走来,玄色衣袍浸透血水却无风自动。他抬手扯开染血的领口,喉间凸起的喉结在血光下泛着青白——与公主纤细的脖颈截然不同的男性特征,却长着与她近乎镜像的眉眼。
“你难道忘记了你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女人吗?”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冰凉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瓣”,连声带都磨成了女人的婉转。”血河突然暴涨,无数锁链从河中窜出,缠住公主的脚踝,将她往血色深处拖拽,“如今倒好,对着个瞎眼奴隶,连骨头里的恨都化成春水了?”
公主想挣扎,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男人俯下身,血痂斑驳的唇角勾起残忍弧度:“你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妄图和男人相拥取暖?”他猛地掐住她后颈,将她的脸按向翻涌的血河,“看看这河里泡着的人——你父王的亲卫,他们头颅被砍时溅在脸上的血,难道都被露水冲干净了?”
锁链越收越紧,公主的喉咙发出咯咯声响。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你忘记了,我发的誓!罪!你忘记了最开始的目标,忘记了要做的事!”血河突然化作万千利刃,悬在她周身,“我真对你很失望——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男人的身影化作血雾,利刃轰然坠落。公主在剧痛中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洞穴里,而身旁的王忘不知何时坐起,空洞的眼窝首首“望”向她颤抖的方向。
王忘虽看不见,但敏锐地察觉到公主的异样,他摸索着伸出手,轻轻搭在公主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别怕,只是个噩梦而己。”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一阵春风,吹散了公主心头的恐惧。公主大口喘着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把抓住王忘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好像又记起了一些事。”公主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惶恐。王忘将公主轻轻揽入怀中,手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没事的,都过去了。”此时,洞穴外狂风依旧呼啸,可洞穴内,王忘的温暖却一点点驱散了公主的寒意。公主渐渐平静下来,在王忘的怀里,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那些梦中的恐惧似乎也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消散。她闭上眼,听着王忘沉稳的心跳声,缓缓进入了梦乡,这一次,没有了血河,没有了男人的斥责,只有一片宁静与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