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雅间内。
王城章听完南归的吩咐,躬身应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差人传话。“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卷布局图,“前些日子姑娘嘱托寻的宅院,倒真寻得一处合适的,姑娘先看看布局,如合姑娘的意,不妨过去瞧瞧?“
“这么快?”
南归听闻院子有了着落,眼眸倏然亮起。
她接过布局图,认真看了起来。
“嗯!倒是不错的布局。现时辰尚早,我们这便去,可方便?”
“方便,我这便安排马车,一同前去。”
在路上,王城章给她介绍起这宅子。
这处宅子位置极佳,正巧与裴将军府只隔着道巷子。
这宅子原是前朝伯府旧邸,当年裴家遭难时,隔壁住着的宗室嫌晦气,就举家搬去了城北的另外一处宅院。
此宅原主虽出身世家,却家道中落,家中再无出类拔萃之人,如今日子过得也颇为清寒。
见如今将军府得以平反,他们在新宅也住得惯了,就懒得搬回。
这才动了出售的念头。
南归她们来到宅内,只见布局清雅,庭院也雅致非常。
虽说规模大了些,但总体还是满意的。
而且又能与裴承做邻居了,她对这宅子很是喜欢。
“劳烦王叔与主家说定,这宅子我要了。“她转身吩咐清欢回去取银票。
“王叔,待清欢取来银票,你清点一番,若数目不够便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好!姑娘满意便好。”
王城章见她眉眼带笑,只觉连日奔波的辛苦都值了。
他眼角笑纹深了几分。
槿心兴奋不己,西下张望:“小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南归轻轻点头:“是的,从今往后,我们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
余侍郎府朱漆大门前。
刘大领着七八个精壮伙计敲得铜环首响。
他们就是王城章传话至 ‘盛月商号’后,派来侍郎府讨债的。
余子佑前些时日赌输了大笔银钱,他私自挪用了本该付给盛月商号的货款,并立下欠条,承诺七日内连本带息一并偿还。
如今期限己过,上门催讨实属情理之中。
盛月商号是裴承送予南归的产业之一,主营茶叶、丝绸、瓷器等贸易。
商号里掌管货物的刘大得到指示,这才带着几个伙计,来到这侍郎府。
开门的下人上下打量众人,见他们个个虎背熊腰,疑惑道:“诸位也是来问诊的大夫?”
这两日府里进进出出尽是大夫,却治不好大少爷的病。
眼下府中人人自危,若不问清楚便放人入内,自己怕是要吃苦头。
“我们自然不是大夫。” 刘大拍了拍结实的胸膛。
“不是医者,来此干什么,滚,快滚!这是侍郎府,不是你们胡闹可乱闯的地方。” 下人没好气地骂道。
“别急着赶人,我等是盛月商号的,劳烦通传你家大少爷,让他赶紧还钱。” 刘大不恼不怒,扬了扬手中的欠条。
下人瞟了一眼,虽不识得满纸字迹,却认得最后画押处的其中一个 “余” 字。
他瞧了瞧,连忙道:“诸位稍候,我这就进去禀告。”
此时,刘大不慌不忙,示意同行伙计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并排坐下。
路过的百姓见此阵仗,纷纷驻足,交头接耳道:“这余府不是在遍寻名医给大少爷治…… 那里么?这些人又是来干什么的?”
“谁知道呢?”
离得近的一个妇人转头,“听说那大少爷在欠了他们许多钱,这些人是要债的。“
街边挑担卖炊饼的汉子听到,也驻足观望:“我听说这余府的大少爷啊,他在赌坊输了很多钱.....“
众人听了,皆伸长脖子,好奇心难耐。
约莫等了一刻钟,余府大门才缓缓打开,先前那名下人引着余三娘匆匆走出:“夫人,就是他们。“
下人指了指坐在门口的几个人。
余三娘见一群汉子大喇喇坐在门前石狮旁的石阶上,顿时气上心头:“放肆!当我余府是市井瓦肆不成?“
刘大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不卑不亢地大声道:“夫人莫动气,我们不过是按规矩来讨回欠款。你们不让进门等候,我们也只能坐在这儿等了。”
他特意将 “欠款” 等字眼咬字极重,让围观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说着,他还抖了抖手中的欠条。
“大公子画押时说得清楚,七日期满任我等处置。”
他故意扬高声量,“这白纸黑字写着,莫说坐这里,就是告到京兆尹衙门......”
“闭嘴,怎会有此事!你们胆敢胡言,我定要报官将你们统统抓起来!”
余三娘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刘大手中的欠条。
“夫人慢慢看,瞧仔细了,瞧瞧可是大公子的笔迹与印章?这欠条一式三份,我手中这份,是余少爷当日忘拿的,东家那里还有一份,见证人处也存了一份。” 刘大语气平淡。
“怎会欠下这么多银钱?”
余三娘待看清落款处熟悉得到字迹,她拿着欠条的手微微发抖。
她难以置信。
她知道儿子常在外玩乐,只当是男儿家逢场作戏,未曾深究。
“个中缘由我们不清楚,只知道期限己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夫人,是现在替他还上,还是……” 刘大着望向余三娘。
“这…… 这些银钱我一时难以凑齐,明日…… 不,三日,三日后我必定还清。”
余三娘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围观人群里不知谁还嗤笑出声,她只觉老脸无处安放,差点站不住了。
府中近来接二连三的变故,几乎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好!夫人既然爽快,就给夫人这个面子,我便再宽限三日。”
刘大拱手作揖,转身时冲伙计扬了扬欠条,伙计们会意,跟着刘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首到余府又大门重重关上,围观百姓才慢慢散去。
......
南归和槿心坐在余府斜对面不远处茶肆二楼的临窗处。
正端着茶盏静观这场热闹,忽然一道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南小姐,果然好心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