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卿撞开麒麟殿鎏金门时,檐角冰棱正映着辰时的日光碎裂满地。
她脚步踉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身体失去平衡一般,首首地朝着那紫檀木摇篮扑去。
手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温热的脸颊,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原来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而那婴孩却浑然不觉,依旧紧紧攥着那褪色的平安扣,睡得正香,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襁褓上,还残留着林芷昕惯用的茉莉香粉味,那股淡淡的香气,在这静谧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荡着。
“娘娘来得好快啊。”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姬瑶倚着那缠枝牡丹屏风,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赤金护甲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她随意地拨弄着案上那盘未动的杏仁酥,“只可惜,这盘甜点都己经凉透了呢。”
苏若卿将孩子往怀中紧了紧,青铜钥匙的纹路在掌心烙出暗红血印。
她盯着楚姬瑶发间晃动的九尾凤钗——三日前刚赐的贵妃规制,钗尾镶嵌的东珠还沾着慕容氏祠堂的香灰。
"再碰我儿半片衣角,"苏若卿用染血的绢帕擦拭孩子颈间冷汗,"本宫便拿你楚家祠堂的牌位当柴烧。"
霜雪裹着寒风卷起满地碎冰,楚姬瑶鎏金裙摆扫过门槛时,腰间的玄铁钥匙与青玉禁步撞出清冷声响。
她望着廊下捧着奏折鱼贯而过的六尚女官,丹蔻掐断了新贡的绿萼梅:"传话给御史台,三日后朝会该议议'牝鸡司晨'的典故了。"
渊极鸿着千年寒珠上的冰裂纹时,龙涎香正裹着回忆往他肺腑里钻。
三年前雁门关的雪比刀刃还冷,柔然巫师用三百童男童女炼制的血蛊在琉璃盏中翻涌。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剜开大祭司心口取珠的——那颗在极北冰层埋了千年的珠子,此刻正在苏若卿襁褓中的女儿枕下泛着幽蓝冷光。
"陛下万安。"
鎏金兽首香炉腾起的烟雾里,林鸾萱惯穿的月白云纹裙摆拂过青玉砖。
渊极鸿盯着奉茶人腕间熟悉的红珊瑚手钏,那是去岁冬猎时被小公主抓散的链子,如今重新串好的珠子还留着细小的牙印。
苏若卿垂眸看着茶汤中晃动的倒影,发间银蝶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颈后蝴蝶胎记。
她听着渊极鸿突然停滞的呼吸声,知道对方认出了这特意熏染的沉水香——正是林鸾萱殉情那日簪过的味道。
"封后大典的吉服..."渊极鸿的扳指叩在寒珠上,冰裂纹中渗出丝丝寒气,"尚服局用金线绣的凤穿牡丹可还合意?"
殿外忽传来寒鸦振翅的声响,苏若卿望着窗棂上逐渐晕开的白霜,想起今晨在楚姬瑶鬓边看见的霜花形状的银簪。
那支先皇后赐给西品以上宫妃的簪子,此刻应当己插在御史大夫千金的发髻间了。
孩子突然在偏殿发出啼哭,苏若卿转身时云纹披帛扫落了案上奏折。
最上方那本摊开的折子露出"立储"二字,朱批未干的墨迹在千年寒珠的冷光里泛着血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