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兽首在逆向转动的机栝声中轰然落地,渊极鸿的龙纹靴碾过满地狼头玉佩碎片。
周武轩带着金鳞卫冲进大殿时,十八盏朱雀灯爆裂的幽蓝火焰尚未熄灭,硫磺味裹着焦糊的狼毛气息扑面而来。
"陛下恕罪!"周武轩跪地瞬间,渊极鸿的玄铁剑己劈至他颈侧三寸。
苏若卿突然横插进剑锋与咽喉之间,发间金步摇缠住剑穗上的七宝璎珞,"陛下若要斩人,不如先斩了臣妾凤冠上这颗东海珠。"
暗格里渗出的黑血顺着地缝蜿蜒到渊极鸿脚边,他盯着苏若卿耳后新添的擦伤,剑尖突然转向挑开她腰间玉带。
当啷坠地的除了皇后印鉴,还有半枚沾着灯油的带齿铜钱——正是密道里熔化的那枚。
魅瑶萱捂着渗血的左肩冷笑:"陛下不如查查这铜钱上的齿痕,与三年前柔然进贡的银铤......"话未说完就被苏歌韵强行架走,蟒袍扫过处,满地毒珠竟自动滚向两侧让路。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楚姬瑶正对着妆镜往唇上涂鹤顶红炼制的胭脂。
林若萱突然按住她执笔的手:"娘娘,椒房殿的路姑姑在莲花池溺死了。"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被玄铁令箭劈成两半。
魅瑶萱染血的指尖掐住楚姬瑶发间金钗,淬毒钗尖在她颈侧划出血线:"贵妃娘娘可知,太液池漂来的乌篷船载着三十斤火油?"
路瑶萱的鬼影就在这时从梁上倒垂下来,苍白手指首取魅瑶萱后心。
苏歌韵的短刃削断她半截指甲,断甲落地竟化作黑蛾扑向烛火。
魅瑶萱反手将金钗扎进路瑶萱眉心,尸体坠地时发出空竹筒般的闷响。
"下次再派这种傀儡杀手,本侯就把你养在冷宫的那窝药人全喂给拓跋慕瑶的雪豹。"魅瑶萱甩开楚姬瑶时,故意让袖中掉出半块北魏虎符——本该在渊极鸿枕下的那半块。
子夜更漏声漫过凤仪宫飞檐时,林若萱正在偏殿熬制紫参汤。
她盯着药罐里浮沉的朱砂,突然将整包孔雀胆倒了进去。
窗外闪过两道黑影,是花颜绮养在暖春阁的哑奴——三更天该去给慕容宇轩送密信了。
而在三重宫墙外的暖春阁,花珍瑶正用金剪子绞断一束白发。
铜镜映出她后颈的狼头刺青,与今夜刺客首领心口处的图腾一模一样。
妆台上搁着半枚带齿铜钱,缺口处还沾着凤仪宫的灯油。
此刻的凤仪宫内,渊极鸿正在擦拭那柄斩过周武轩的玄铁剑。
苏若卿突然伸手握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脊流进蟠龙纹的凹槽:"陛下今夜真正想斩的,是当年冷宫里没能斩断的东西吧?"
窗外又响起狼嚎般的风声,这次混着女子压抑的呜咽。
渊极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苏若卿伤口渗出的血珠里,竟浮着与魅瑶萱心口相同的蓝光碎屑。
剑脊上的血珠滚落在地时,渊极鸿忽然松开剑柄。
玄铁剑坠地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他抓起案头浸过雄黄酒的绢帕,裹住苏若卿仍在渗血的掌心。
"皇后倒是惦记着魅瑶萱。"拇指重重碾过她虎口处泛着蓝光的伤口,"三年前朕烧她原身时,你藏在冷宫夹墙里的火折子,可没现在这般烫手。"
苏若卿后腰抵上冰凉的紫檀屏风,屏风上鎏金的百鸟朝凤图硌得她生疼。
渊极鸿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盯着对方袖口暗绣的狼头纹——与刺客衣领处的图腾如出一辙。
"陛下在臣妾药圃埋硫磺粉时,就该料到朱雀灯会爆裂。"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三寸的火焰形疤痕,"就像您早知道这处旧伤遇雄黄会泛蓝光。"
更漏声突然滞涩,渊极鸿瞳孔中映出窗外飘过的白灯笼。
那是路瑶萱停灵的方向,灯笼纸上的朱砂符咒被雨水晕开,像极了苏若卿伤口渗出的血痕。
"明日祭天大典,皇后可备好了冰蚕丝护甲?"他忽然转身掀开鎏金香炉,炉底未燃尽的孔雀尾羽腾起青烟,"毕竟暖春阁送来的紫参汤,可比不得当年冷宫的馊饭养人。"
苏若卿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痂。
偏殿传来药罐碎裂声,混着林若萱压抑的惊呼。
她看见渊极鸿玄色龙袍的暗纹里,隐约露出半枚带齿铜钱的轮廓——正是昨夜从她玉带坠落的证物。
"臣妾备下的何止护甲。"她突然抽出鬓边金簪划破纱帐,帐内暗格里整盒东珠倾泻而出,"陛下可要试试南海鲛人泪浸过的珍珠粉?
止血最是见效。"
渊极鸿颈侧新添的伤口渗出血珠,与苏若卿掌心血迹融合的刹那,两人腕间突然浮现出相同的银线缠纹。
那是三年前和亲夜被迫种下的连心蛊,此刻竟在血腥气中发出幽蓝微光。
梆子敲过西更时,暴雨冲刷着殿外未干的血迹。
渊极鸿忽然抓起那盒珍珠粉,尽数撒进仍在冒烟的香炉。
升腾的雾气里,他解开发冠的动作惊落了苏若卿藏在袖中的毒针。
"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