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砖上羊脂碎玉泛着幽蓝冷光，苏若卿跪坐在琉璃渣中伸手去够最近的残片，玄色箭袖突然卷着夜风掠过指尖。
慕容宇轩半跪在满地狼藉里，食指按住玉佩裂隙渗出的靛蓝水痕，袖口金丝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硬光泽。
"别碰这个。"他将碎玉拢进帕子递来时，护腕露出的疤痕像条蜈蚣横亘在腕间。
苏若卿盯着那道三年前不曾有的伤痕，喉咙里哽着当年南苑桃树下未说完的耳语。
"你的手......"她刚触到帕子边缘，慕容宇轩突然撤开半寸。
远处羽林卫的火把映得他眉骨阴影更深："贵妃娘娘该操心的是暖春阁密道里烧成焦炭的慕容氏家徽。"
林芷昕心急如焚地举着药箱，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庭院。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庭院，突然，她的视线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自家主子正紧紧地攥着一块碎成三瓣的玉佩，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林芷昕的心中一紧，她快步走到主子身边，想要安慰他，但还没等她开口，柳莲萱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旁。柳莲萱迅速地拽住林芷昕，将她拉到了紫藤花架后面，仿佛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们。
林芷昕有些疑惑地看着柳莲萱，只见她的珠钗上沾着淡淡的茉莉香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林芷昕的耳畔。柳莲萱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慕容公子特意选在太医院换值的时辰过来。”
林芷昕心中一沉，她知道慕容宇轩的到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柳莲萱的话音未落，慕容宇轩那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娘娘可知这玉芯浸过曼陀罗汁？”
林芷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宇轩手中的玉佩残片，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褐色的汁液。慕容宇轩的冷笑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您戴着它同北魏皇帝耳鬓厮磨时，可想过我族三百七十一口在地牢毒发时的惨状？”
苏若卿的身体猛地一颤，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撞上了一盏青石宫灯。宫灯摇晃了几下，险些倒下，苏若卿的掌心也被宫灯上的鎏金蟠龙纹割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三年前和亲路上收到的诀别信突然在记忆里泛起焦黄——那封盖着慕容氏火漆的信笺，分明写着"家族蒙恩迁往江南"。
"先帝用八十车聘礼换你入柔然和亲，转头却给我父亲安了个私铸兵器的罪名。"慕容宇轩甩开沾染靛蓝液体的帕子，腰间玄铁令牌撞在汉白玉栏上，惊得柳莲萱怀中药瓶叮当作响。
碎玉渣混着血迹在苏若卿裙摆绽开暗纹，她抓住慕容宇轩欲收走的令牌流苏："你投了北魏羽林卫？"缠金丝的红穗突然断裂，三十七枚玉珠噼里啪啦砸在《急就篇》残页烧成的灰烬里。
慕容宇轩拂袖转身的刹那，苏若卿瞥见他后颈暗红色的黥印——那是北魏死士才有的烙印。
三年前抱着她跳过火海的白衣少年，如今在玄甲之下竟己换了骨相。
"慕容公子留步！"拓跋慕瑶提着药箱闯进月洞门，鹅黄披风扫落一树海棠。
柳莲萱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将昏迷的苏若卿往慕容宇轩方向推了半寸。
慕容宇轩接住身影时，嗅到她发间残留的鹅梨帐中香竟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怀中人脖颈处新添的掐痕刺得他眼眶发酸，当年父亲在地牢攥着断弦玉佩咽气的模样却突然浮现。
"心脉瘀滞需用九里香辅以......"拓跋慕瑶话未说完，慕容宇轩己扯下腰间玉扣扔在石桌上："按太医院旧方煎药。"他刻意加重"旧方"二字，余光扫过柳莲萱正在收拾的《急就篇》灰烬，转身时玄铁令牌不慎勾断了苏若卿腕间褪色的红绳。
林芷昕蹲身去捡满地玉珠时，发现每颗珠子内壁都刻着极小的"卿"字。
海棠花瓣覆住慕容宇轩远去的脚印，拓跋慕瑶盯着药方上突兀的朱砂印记，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医院失窃的曼陀罗解药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