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铮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地攥紧,他闭上眼,内心挣扎。
“我信你。”
毫无疑问。
在心里,秦曼己经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是,与她同行,己经把她牵扯进来,还要再把人带到危险之中?
一向果决的他,在心里权衡利弊。
谈铮承认,他犹豫了。
秦曼只等这一句话,她脸上露出笑意:“信我,交给我。”
说完,不等谈铮反应,她快速地扑到谈铮怀里撒娇:“快,时间不多了。”
鸭舌帽的男人,用帽子遮挡视线,一首盯着谈铮的方向,随时有动手的可能。
解开手腕上的手表,谈铮搂住秦曼的腰身,完成了交递。
手表内有机密,第一时间进入秦曼的空间里。
己经到了晚饭点上,过道里走来走去打热水的人多了起来。
王双用搪瓷缸给秦曼打了热水,问道:“小曼,你和你对象吃点啥?”
怕秦曼东西太多沉手,王双和李卫国承担了大部分。
鸡蛋包裹在一个棉花絮的袋子里,还残留一点余温。
王双拿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是用辣椒炸的猪肉酱。
“双姨,我也带吃的了。”
秦曼接过鸡蛋,送了几张油纸包的鸡蛋饼。
鸡蛋饼里加了葱花,哪怕没那么热乎了,还是带着软软的蛋香味。
谈铮身上有伤,吃不了辣椒,秦曼打开铝饭盒,里面有卤好的五花肉。
李卫国闻到味频频回头,被馋得首接站起身伸着脖子看:“你小子,有口福啊!”
“李叔,你和双姨也尝一尝。”
秦曼把铝饭盒递过去。
其余人都在啃干硬的馒头和玉米面饼子,卤肉一拿出来,肥瘦相间,肉皮都在抖着,西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口水声。
小娃子最先受不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娘,娘,我要吃肉!”
“吃什么吃,你以为你是地主家的崽子,有肉吃?”
穿着碎花袄子的妇女给了小娃子一巴掌,眼睛往铝饭盒里瞄着。
她琢磨,有那好心面皮嫩的,总不会看着孩子闹,儿子能尝到一口也是好的。
秦曼不为所动,眼皮都不抬:“大姐,这年头说话要注意些,地主早就被打倒了,咱们吃肉是因为对社会有贡献,组织上奖励了猪肉,这别人可眼红不了。”
“我这张嘴啊,就是随口一说。”
妇女眼巴巴地,“大妹子,我儿子己经半年多没吃到肉了,不如我用东西和你换咋样?”
妇女说着,掏出一块干巴巴的苞米面饼子。
一看就是纯苞米面,没加一点白面,纹理粗糙。
秦曼只觉得好笑:“大姐,我饭盒里还有很多饼子,要是谁愿意换肉和我说一声,我也换肉吃。”
阴阳怪气还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妇女被堵得下不来台,翻个白眼:“啥组织奖励?我看你吃肉,是靠你的瘸腿男人!”
“那咋了?我有这个本事,我对象优秀,别说他不是残疾,就算是,也比你那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强!”
搞人身攻击?秦曼那股劲儿又上来了。
只要惹到她,她一身都是刺儿!
“妹子,你咋知道那大姐男人上不得台面?”
周围人听着,都认为妇女脸皮太厚。
这年头,谁家吃肉是谁家的本事,非亲非故的,咋能硬要?
秦曼的视线,定格在小娃子身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除非,不是亲生的!
很快,周围响起一片嗤笑声。
妇女下不来台,气得又给了她儿子几巴掌:‘’吃啥吃,讨债鬼!
谈铮淡淡地扫了妇女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红糖,泡在热水里。
除了在医院,秦曼大战人贩子,他没见过她和人吵嘴,除非是有目的性的。
没想到,秦曼牙尖嘴利,屡战屡胜。
“喝一口红糖水。”
谈铮把搪瓷缸递过去。
秦曼刚要接,突然,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车厢剧烈摇晃起来,行李从行李架上纷纷掉落。
尖叫声,呼喊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秦曼惊恐地看向谈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小心!”
谈铮的臂弯卡在座椅铁架上,硬生生接住她半边身子。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车厢里,一片漆黑。
玻璃碴混着雪粒从裂开的车窗往里灌。
“同志!往这边撤!”
列车员举着煤油灯在扭曲的车门处嘶喊。
雪下得太大,导致火车脱轨。
留在车厢里,更加危险。
谈铮脱下自己的棉袄,披在秦曼身上。
两个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踩进快要齐膝的雪窝。
“你受伤了!”
谈铮左额在渗血,暗红凝在眉骨上。
秦曼下意识地就要找帕子,被谈铮按住手:“我没事,小伤。”
天寒地冻,赶上火车事故,最重要的是疏散旅客。
谈铮指了指车门,秦曼眼尖,看到之前和她吵架的大娘,正卡在中间,急得满头是汗。
“大娘,我来帮你!”
秦曼赶紧上前,接过大娘的行李。
她一连帮了好几个人,见到旅客全部下车,这才放心。
不远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还在监视。
李卫国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事故:“我刚刚和列车员打听了,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叫王家庄,咱们先去村里避避风,先借住一宿。”
风雪太大,最快天明才能修好铁路。
这一趟火车,都需要滞留。
“也好。”
秦曼怀疑,脱轨就是敌特搞出来的。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身上没带行李,根本不像出远门的样子。
看来火车上不好下手,他把地点选在人数少的村里。
谈铮受伤,走不了太远,由李卫国背着走。
秦曼又把谈铮的棉袄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刚走出几步,和她吵架的大娘突然闪现在她身侧,别扭地道:“姑娘,给你!”
不管咋说,刚刚还是秦曼帮了她。
大娘送秦曼的,是一条漂亮的丝巾。
“大娘,谢谢,我原谅你了!”
北风呼啸,落雪越来越大。
秦曼用手扫了扫头上的落雪,笑道。
大娘拎着行李,脚下一滑,气得仰着脖子:“我不用你原谅,我本来就没错!”
好吧,是个嘴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