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放下只吃了一半的苹果,到木质三脚架前洗了个手,转身对秦曼道:“小秦大夫,你跟我过去看看。”
这点小事,张桂珍可以自己解决。
不过,她有重点培养秦曼的心思,医患关系是其中难以摆脱的关卡。
“好。”
秦曼理了理白大褂,跟在张桂珍身后。
刚到三楼转角,各个病房的门打开了,有产妇探头探脑。
“我要出院,难道我住院以后就失去人身自由了?”
江队长媳妇吕秀萍扯着嗓子尖叫,暴躁地开始摔搪瓷缸。
搪瓷缸从病房滚到走廊里,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这个时间,医院的卫生员己经下班,打扫的任务就落在值班护士头上。
小护士刚工作时间不长,还没有经验。
面对吕秀萍无理取闹,气得红了眼:“你来住院是你爱人签字的,要办理出院,需要得到家属同意。”
医院有流程,病人私自出院,万一有任何问题,医院跟着担责任。
“家属?”
提到江队长,吕秀萍受到刺激突然发狂,披头散发上前抓住小护士扭打:“你也看我笑话是不是?”
对方是大着肚子的产妇,小护士不敢还手,连忙用胳膊挡住脸。
哪怕闪躲,脸上还是有被抓花了的印子。
张主任跑了几步,板着一张脸喊道:“住手!”
“吕秀萍同志,这里是医院,你和你爱人吵架,拿无辜的人撒泼?”
医院里犯浑的人不少,对医护人员动手的真不多见。
张桂珍站到中间,把吕秀萍和小护士隔开。
秦曼把小护士拉到一边,查看她的情况,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伤口不深,只破了个表皮,这两天不沾水,绝不会留疤!”
“小秦大夫,我……”
小护士肖红霞心里委屈,一把抱住秦曼,“我脸疼!”
之前秦曼挺身而出抢救谈希文,刚好赶上肖红霞值夜班。
她对秦曼莫名的崇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秦曼顺了顺她的后背,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塞到肖红霞手里:“你先回护士站处理伤口,我等会过去看你。”
把人哄走后,秦曼这才看向吕秀萍,语气严肃:“在医院里,不管医生还是病人,都没有无理取闹的权利,你再闹,我只能去找保卫科,然后报公安。”
“我是孕妇,情绪不稳定。”
抓花了护士,吕秀萍知道自己做错事,带着几分心虚。
看到有看热闹的,骂道:“看啥看,你们不如担心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生不出带把的,遭婆家嫌弃!”
“生不出来,只要肚子争气,总有生出来的时候。”
有性子泼辣的孕妇首接回怼,“只要我男人不去别的女人炕上,这事不难办。”
“你……”
一句话,犹如在吕秀萍心口扎了一把刀子。
这一次,吕秀萍没有反驳,而是一脸阴沉地进了病房。
张主任拿了扫把,被秦曼接过:“您歇着,我来干。”
走廊上有汤水,孕妇夜里出门上厕所容易滑倒。
秦曼抢在张主任前面,先把地面收拾了,又拖了一遍。
“你做的不错。”
张桂珍拍了拍秦曼的肩头,“你记得,作为医生,不能无止境的让步。”
“小肖护士来医院里是为工作,不是为给人当孙子,也不是来当出气筒的。”
有些科室的主任,只会一个劲儿地和稀泥,从不考虑医护人员是否受到委屈。
说到底,他们只求公平公正处理,而不是各打五十大板。
晚上八点多,秦曼回到张主任的办公室。
张桂珍指着桌子上半米高的牛皮纸文件:“这里有省城医院几年内的产科住院病历,还有特殊治疗记录和出院总结,另一边是我从省妇婴借来的,你抽时间看看,有问题找我讨论。”
“谢谢张主任!”
秦曼知道,把这些收集起来,张主任费了不少的力气。
她看了一眼手表:“您明天去开会,不如早点回去。”
今晚产科值班的是小徐大夫,还有两个助产,人手足够。
张桂珍前脚刚走,小护士肖红霞慌张地跑来:“小秦大夫,张主任回家了?”
“是,她刚走。”
秦曼刚打扫过办公室,脱了白大褂。
看到肖红霞急匆匆地,问道:“怎么了?”
“303产房的吕秀萍同志要生了!但是胎儿过大,有严重撕裂的风险。”
肖红霞没有闹情绪,就事论事,“小徐大夫让我来一趟,如果张主任在的话,做一个评估,是否侧切。”
“那我去看看吧。”
秦曼套上白大褂,首奔产房。
小徐大夫正焦头烂额,看到秦曼来了,赶紧把情况说明:“我特地算了,吕秀萍的产期还有两天,应该赶不上我值班。”
“可能是下午闹过一次,提前发动了?”
对于江队长的媳妇,整个产科的医护都很头疼。
秦曼用听诊器听吕秀萍的胎心,整整一分钟,她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小徐大夫见状,赶忙把听诊器放到吕秀萍的肚子上:“必须侧切,来缩短产程!”
秦曼认同:“越快越好。”
吕秀萍腹中胎儿的胎心很微弱,几乎没有。
秦曼对产科的经验非常少,刚刚偷偷用空间里的仪器检查了。
不出意外,吕秀萍生下的是死胎。
果不其然,小徐大夫用了最快的速度,半个小时后,吕秀萍生下个脸色青紫的胎儿。
“抢救吧!”
小徐大夫头要裂开,尽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没有效果。
吕秀萍躺在产床上,眼神空洞洞的。
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扭头问小徐大夫:“我儿子没了,我没儿子了吗?”
“你咋那么确定你生出来的是儿子?”
说到此,小徐大夫脸色变了一下,只感觉吕秀萍可怜又可恨。
如果不点明说,悲剧非常可能再次发生。
“时代变了,生儿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后传人!”
小徐大夫指了指胎儿的下身,“吕秀萍同志,你的思想应该改一改了!”
胎儿半男半女,就算活下来,未来面临的一切将非常残酷。
这种情况,在省城医院有类似的病例。
“你在怀孕期间,是不是私下用药了?”
虽然很难过,但是小徐大夫莫名松口气。
大人的错误,不应该让下一代来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