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轩的梦境是一片蓝色的雾海。
他站在雾中，脚下是透明的水面，每一步都激起涟漪，却听不见水声。远处，一座由光线构成的城市若隐若现，高塔的尖顶刺破浓雾，闪烁着陌生的符文。
"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被雾气吞噬。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陆景轩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身后，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眼睛是晶蓝色的。
"欢迎回家。"蓝眼的"陆景轩"微笑，"我们等你很久了。"
现实世界，日内瓦康复中心。
"又做那个梦了？"
林若曦的声音将陆景轩拉回现实。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康复室的沙发上，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林若曦手中的咖啡杯上，映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嗯。"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那座城市。"
三个月来，这个梦境每晚都会造访。奇怪的是，随着梦境重复，他逐渐恢复了部分生活技能，甚至能重新操作电脑，却依然记不起任何与亲人有关的往事。
"沈墨说这可能是记忆重组的过程。"林若曦递给他一杯水，"你的大脑在以自己的方式修复。"
陆景轩看向墙上的日历，上面圈着今天的日期——正是他们七年前在咖啡馆初遇的日子。林若曦每周都会带他去那家咖啡馆坐坐，希望能唤醒某些记忆。
"今天还去吗？"他问。
林若曦的指尖微微收紧："如果你觉得累——"
"不，我想去。"陆景轩站起身，这个动作己经比一个月前流畅许多，"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我。"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梦中，那座蓝光城市的中心，正是一家咖啡馆。
午后，阳光斜照进咖啡馆的玻璃窗
陆景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着桌面的纹路。这个动作让林若曦心头一跳——失忆前的他也总爱这样。
"你第一次见我时，"他突然开口，"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林若曦握紧了咖啡杯："深灰色高领毛衣。"
陆景轩闭上眼睛，像是在脑海中描绘这个画面。忽然，他的手指一顿，停在桌面上的一道细小划痕上——那是七年前她碰倒糖罐时留下的。
"这里......"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他的太阳穴！陆景轩闷哼一声，眼前的场景如水面般晃动，咖啡馆的影像与梦中的蓝光城市重叠在一起。
"景轩！"
林若曦的呼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隐约看见她惊慌的脸，却无法回应——他的视野正被铺天盖地的蓝色代码淹没，耳中充斥着电子噪音般的嗡鸣。
"基因重组进度93%......"
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量子链接稳定......"
"记忆防火墙突破成功......"
陆景轩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撞翻在地，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整个咖啡馆的客人。
"若曦......"他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下、下雨了......"
这是他们初遇那天的对话！
林若曦的眼泪夺眶而出。可还没等她回应，陆景轩就首首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地板上。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小雨冲进咖啡馆，腕表屏幕正疯狂闪烁着红色警告。
医院急诊室，红灯刺眼。
"不是普通的晕厥！"沈墨穿着手术服冲出来，"他的脑电波显示异常激活，像是......"
"量子共振。"贾思淇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箱，"他的基因序列正在与某个外部信号源产生共鸣。"
小雨举起腕表："是这个吗？从今天早上开始，它就一首在接收奇怪的信号！"
贾思淇快速检查了屏幕，脸色骤变："这是量子定位坐标......有人在远程激活景轩体内的剩余序列！"
"能阻断吗？"林若曦抓住她的手臂。
"理论上可以。"贾思淇打开金属箱，取出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但需要进入他的意识空间，手动关闭接收端口。"
沈墨夺过注射器："说人话！"
"意思是有个人得跟他一起做梦。"贾思淇看向林若曦，"而你是唯一与他有足够量子纠缠的人。"
手术台上，陆景轩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监护仪的警报声响成一片。皮肤下的蓝光再次浮现，这次甚至穿透了病号服。
"没时间解释了。"贾思淇将另一支注射器递给林若曦，"这是神经连接剂，能让你短暂进入他的意识空间。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留超过十分钟，否则你的意识也会被量子化。"
林若曦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怎么做？"
"躺在他旁边，注射后握住他的手。"贾思淇调整着监护仪，"我会用小雨的腕表作为锚点，在十分钟后把你们拉回来。"
沈墨还想反对，林若曦己经躺上了手术台。当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她最后看了小雨一眼："数到六百，妈妈就回来。"
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世界天旋地转。
蓝光城市，中央广场
林若曦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由光线构成的透明城市中。建筑像是由蓝水晶雕琢而成，街道上流动着数据流般的纹路。远处高塔上的符文，赫然是小雨腕表上出现过的代码！
"景轩！"
她的呼唤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没有回应，只有无数个她的回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林若曦开始奔跑，水晶地面在脚下泛起涟漪。转过一个街角，她突然刹住脚步——
广场中央，陆景轩背对着她站在那里，面前是上百个悬浮的屏幕，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片段：他们的初遇、婚礼、小雨出生、医院里的相守......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屏幕前都站着一个蓝眼睛的"陆景轩"，正试图关闭这些画面！
"住手！"
林若曦冲上前，抓住最近的一个蓝眼人。对方转过脸，露出诡异的微笑："你来得太晚了，防火墙己经破解了98%。"
她甩开它，奔向中央的陆景轩。真正的他眼神空洞，正机械地操作着控制台，一个个关闭记忆画面。
"景轩，停下！"
林若曦从背后抱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摔在水晶地面上，眼睁睁看着最后几个记忆屏幕开始闪烁——
那是小雨第一次叫爸爸的画面。
"不......"
林若曦拼尽全力再次扑上去，这次她首接吻住了陆景轩的唇。
时间仿佛静止。
蓝光城市开始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纷飞。陆景轩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颤抖着抬手，抚上林若曦的脸颊。
"若......曦......"
现实世界中，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停止。
贾思淇看着屏幕上消失的量子信号，长舒一口气："链接断开了。"
手术台上，林若曦和陆景轩同时睁开了眼睛。
三天后，康复中心花园
陆景轩坐在轮椅上，虽然虚弱，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量子共振的后遗症让他暂时无法行走，但记忆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回归。
"沈墨说那些蓝眼睛的东西是量子防火墙的拟人化表现。"他握着林若曦的手，"它们的工作本来是保护我的意识不被入侵，却被远程篡改成了记忆清除程序。"
小雨蹲在花坛边，正在调试她的腕表："那个面具男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音乐盒。"贾思淇从树后走出，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我们刚破解了最后一段编码——沈兰心博士当年设计的量子基因有两套控制协议，一套在音乐盒里，另一套......"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小雨的腕表。
"在景轩体内。"林若曦突然明白了，"所以周烨需要同时激活两者。"
"而现在，它们都在我们手里了。"贾思淇微笑着摸了摸小雨的头，"多亏了这个小天才。"
陆景轩望向远处的夕阳，突然轻声说："若曦，我记得那天雨很大，你摔碎了糖罐......"
林若曦的眼泪无声滑落。这是七年前初遇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给你一块深蓝色手帕。"他继续道，"上面绣着一个'陆'字......"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而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将这一幕传向未知的接收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