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色光点被送入青铜大锅，锅内出现了巨大的血泡。
破碎的血泡崩飞出无数血气，那些血气在慢慢向上，似乎被更高处某个不可知的存在而吸收。
而沉积下来的秽物，则经由青铜大锅的引导向下垂落，注入托举着青铜大锅的巨大双手。
断腕下方沉积的血池己经上涨到了深坑中部的位置。
负责监督的人在大喊。
“更多，还要更多！”
越来越多的术士冲来，重复着此前的动作。
第七境术士太多了，无人关注许攸，陷于震惊之中的许攸也来不及去理会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他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
“他们……或者说我们正在祈求某个存在的降临。”
“为什么？”
许攸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看到极高远处的天空中，有不可名状的扭曲事物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战斗。
因为牠们的战斗……
天塌了。
地陷了。
星辰移位。
日月倾覆。
“所以……这是在拯救世界？”
许攸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董氏王朝虽然礼崩乐坏，世道混乱，但却还没癫狂到这个地步。
就算其他的王朝遭遇了如此异常，董氏王朝也必有所察觉。
所以……
这里，不是董氏王朝所在的世界！
或者说！
许攸想到了做出那个仪式的时候所经历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彼时的他，像是在从一条线上缓慢脱离。
因为那双手的出现，他被迫跌落到了另外一条线上。
许攸逐渐理解了一切。
“这不是董氏王朝所在的时间线！”
“我所得知的那个仪式，可以帮我离开所在时间线，跳脱到另外一个不可知之处。”
“但因为那双手的出现，我被迫降临到了另外一条我所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似乎和董氏王朝所在的时间线有所牵连。”
“但……”
“大有不同。”
“这不同……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许攸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极高远天地之间的战斗更加激烈了，他看到那些宛如神明一般的事物在坠落，在新生。
而后又有更加宏大的东西加入了战场。
那片战场仿佛伸手可及，又仿佛隔着一个次元。
当许攸尝试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
啪！
许攸毫不迟疑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强大的五感让他对疼痛的感知过分的敏锐，仅仅只是一耳光也足以帮他打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冷静。”
“那不是我这个层级的人所能理解的战斗。”
“我只需要知道，这些术士是因为那一场战斗，准备了这么个声势浩大的仪式，打算祈求某些东西——不！”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神。”
“他们在祈求他们的神降临，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
“这是这条时间线的背景。”
“那么……”
“那双手为何会影响到我那个仪式？”
“我体内被司机塞入的破碎线条，又为何会在他们呼唤他们的神的时候，做出回应？”
许攸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有可能。
但他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去细想。
涉及到神明……
有太多的不可确定性。
在许攸思考的这段时间，大量血色光点注入青铜大锅。
随着血气的上涨，随着秽物的下降。
血池己经挤满了整个深坑。
青铜大锅被双手托举到了与天齐高的位置。
内里的血气，也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
这时候！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青铜大锅中心平台。
他身穿黑色大氅，身材高大到不似凡人。
明明立足于青铜大锅中心平台，但给许攸的感觉却就像是在头顶三尺高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有讲究。
民间有传闻。
举头三尺有神明。
而且他的身高也很怪。
六丈。
不多不少。
许攸对数字很敏感，再加上五感敏锐，他不会判断错。
“佛家讲六丈金身，指的是完美无缺的佛陀形象。”
六丈法身，加之举头三尺……
“肉身神明？”
“他该不会就是负责监督我们的那个人口中的寇天师吧？”
思绪刚落，那疑似寇天师的人双膝跪地，口含天宪：“吾身所在，即天外天。”
话音落，无形的涟漪荡开。
周围的景象发生变化，许攸发现以周围蜿蜒向上的哥特风高塔为边界的整个区域拔地而起，迅速向上。
这是……
言出法随！
九境术士！
半神级别的人物！
怪不得，他会是这么个形象。
强压心中震惊，许攸看到随着整个祭坛的不断向上，那片本就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战场更近了。
他发现这战场似乎并不存在于现世……
或者说，不仅仅存在于现世。
巨大的战场由完全不同的多条时间线拼凑而成，对眼下这条时间线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主战场。
那些游离在主战场外围的分支战场则来自于不同的时间线。
许攸甚至看到了其中一块碎片和董氏王朝极为吻合。
他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从极高远的天上坠下。
不同于那些己经死去的宏大生命，跌落下坠的恐怖存在还活着。
牠的躯干是由数千具人类骸骨拼凑而成的蜈蚣形状，每节脊椎骨缝隙中伸出腐败的灰绿色触须，触须末端长满复眼，瞳孔内映出无法理解的诡异文字。
那东西拥有三个脑袋。
左边的头颅是半腐朽的人脸，眼眶流淌沥青状脓液，不知是战斗损伤，还是因为本就如此。
右边的脑袋是完全白骨化的颅骨，下颌骨无意义的开合，释放出极为浓烈的、让人意乱情迷、只会沦为被本能支配的求偶工具的声波，好在那声音无法跨越时间线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人。
中间的头颅佩戴着开裂的青铜面具，缝隙中可见扭曲的绚烂光彩，头顶则是王侯冠冕。
此外还有六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是皮包骨头的样子，毛孔粗大，内里钻出如同巨大触手一般的白色肉芽。
肉芽！
看到那白色肉芽的一刻，许攸呼吸一滞。
身体本能的出现不适。
他一口咬掉了自己的拇指，死死的盯着断裂的手指头。
伤口处钻出蠕动的白色肉芽和那坠落的恐怖存在身上的肉芽如出一辙！
许攸隐约抓住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战场碎片中坠落的恐怖存在。
却发现那碎片之间再没了那庞大的身躯，只剩下十三条蛰伏于地下，宛如龙形，却支离破碎的……
血痂龙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