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师傅手中的铁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砸出个白点。
他粗糙的手指不自觉地抹着皮围裙边缘，“东家......是要我们......”
萧辰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古怪的图形。
他指着其中一个长管状的图案：“这就是AK-47，射程是沙鹰的三倍，十息内能倾泻三十发弹丸。”
“只是这还是我前几天没事干写的初稿，很多细节我还需要慢慢回忆……”
朱师傅盯着图纸，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作为世代匠户，他太清楚私造军械是什么罪名——那是要诛九族的。
“城西三十里有个废弃的砖窑。”萧辰的声音忽然压低，
“我将改造成地下工坊，备足了三个月的粮米油盐。”
“可私造军火......”
“呐……”萧辰把西爷的玉佩拍在桌上。“啪！”
朱师傅看着西爷的玉佩心头一愣。
京都谁人不知道这蟒纹玉佩！
这玉佩的主人——通过“暗骑”构建庞大情报网，京城酒肆茶楼密布眼线，官员私聊西爷之过即被刺客暗中处死。
而这些个刺客腰间都别着蟒纹玉佩……
这些眼线连夜间侦查都不停歇，连三司主事夜间咳嗽几声都会被记录呈报。
西爷更是私造“皇庄地契”强占民田万顷；更掌控数万“家丁”，公然参与盐铁走私。
朱师傅一时陷入深深的恐惧……
他怕萧辰也是……暗骑……
萧辰的手指在玉佩上轻轻敲击：“三个月内，每月工钱照旧，外加......”
“解除你们匠籍的文书——三个月后，你们几人不再是匠户，而是自由身。”
朱师傅的瞳孔在油灯下剧烈颤抖。
萧辰深知这个解除匠籍的文书对朱师傅这种工匠来说多么具有诱惑力。
金人犯华之时，先帝曾下令，凡铁、木匠都必须入籍在册，以备战时军械锻造。
虽然此令有利于战时备战，但对工匠来说，此令一出，他们的世世代代都只能从事工匠的职业，并且永远都只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
在大徽这个重文重商的朝代，工匠无疑是最不受待见的人群之一。
朱师傅明显因为这个动了心。
“我......我得问问徒弟们......”
“现在就问。”萧辰朝阴影处打了个响指。
几个年轻匠人从暗处走出，脸上还带着煤灰。
他们早就躲在角落，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我想干”最年轻的阿福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但我妹妹的病......”
“郎中明日就到你家里看诊。”萧辰截住他的话头，“治病的银子我出。”
几个徒弟齐刷刷看向朱师傅。
“师傅，咱干吧。若东家真能搞到脱籍文书。”
“对啊！师傅，这狗匠籍我再也不想要了……”
徒弟们群情激愤，把匠籍制度骂了个遍。
老匠人颤抖的手抚突然狠狠抹了把脸：
“东家，这文书真能拿到！？”
“自然！君子之约……”
朱师傅有点迟疑。
“那这AK...什么7，真能做出来？”
萧辰嘴角微扬：“当然。不过图纸我会分批给你们。你们五人各负责一部分零件，最后我来组装。”
他顿了顿，“记住，从今晚起，你们染上恶疾，需要隔离治疗。”
“可以的话，给你们两天时间准备……”
众人纷纷答应，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三个月换一个自由身，是个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两天一定要暗中行事，不可让旁人知道这武器制造的事情。”
“诺！为东家马首是瞻！”众工匠像打了鸡血一样。
萧辰满意离去，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
连日的操劳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后腰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酸痛。
以前上班累了还可以去洗脚，现在这古代也没个地方可去啊……
等等！
萧辰想到一个人——苏小小
疲惫之余，听个曲儿也不错。
遂骑马前往柳巷。
策马奔腾中，天色渐暗，春雨也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
柳巷深处，教坊司的灯笼在雨中晕开一片暖光。
萧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朝门内走去。
萧辰刚踏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琵琶声，间或夹杂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萧公子！”苏小小提着裙摆从远处跑来，发间的首饰珠宝叮咚作响。
她今日穿了身青绿色长褶裙，打扮得极其大气，妆容也非常隆重。
萧辰伸手接住扑来的佳人，鼻尖顿时盈满她身上的桃花香：“这么想我？”
苏小小脸颊泛红，拉着他往内室走：“怎么想着今日来找人家了！”
“公子快听，我刚谱了新曲。”
“慢些……慢些……我得换身衣服吧……”萧辰苦笑。
苏小小这才意识到萧辰身上湿了一大片。
“不打紧，你就湿漉漉的，好看！”小小可爱一笑。
“一点不担心我得风寒……”萧辰抓住苏小小就开始轻轻打她的屁股。
“错啦错啦！小小给公子沐浴更衣！”苏小小抱着萧辰有力的胳膊，开心地说道。
内室熏着淡淡的萱香，案几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
对面木制浴缸里面萧辰放松得泡了起来。
“这个水温合适吗公子！”苏小小温柔地说道。
“合适。”萧辰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温热的水漫过自己的肌肤。
苏小小放下水瓢，走向帘帐旁，抱起琵琶，纤指轻拨，一串清越的音符流淌而出。
萧辰闭目倾听，紧绷多日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曲至半酣，苏小小忽然停下：“公子有心事？”
萧辰睁开眼，发现她正歪着头看自己，眼里满是关切。
那纯真的模样让他心头一软：“没什么，只是些生意上的琐事。”
“骗人。”苏小小放下琵琶，跪坐到他身边。
“公子的眉头都拧成结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萧辰眉心的褶皱。
温软的触感让萧辰喉头一紧。
他想起今天朱师傅的事情……
他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小小，如果有人给你自由身，你最想做什么？”
“自由身？”苏小小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公子莫要开这种玩笑......”
“之前我说让公子帮我赎身，是我痴心妄想。”
苏小小神色暗淡下来：“我和婉萱姐姐都没想到，这教坊司的规矩竟如此之严，有钱也不能赎身……”
“我是认真的。”萧辰突然坐起，水溅了苏小小一身。
“呀！”苏小小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表情，用手帕慢慢清理着水痕。
“我是说如果！”萧辰期待地问道。
“我......我想开间小绣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绣些自己喜欢的花样......”
萧辰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会有那一天的。”
水把苏小小染湿了个遍。
她也不躲，随即软了下来。
她把脸埋在萧辰胸前，闷声道：“公子今日好生奇怪......”
窗外雨声渐密，萧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苏小小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水己经凉了几次，又被苏小小换热了几次，萧辰居然——睡着了。
苏小小轻手轻脚地将萧辰的头发理好。正要起身，袖口却被拽住。
“别走......”萧辰迷迷糊糊地咕哝，“我要你陪......”
苏小小低头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头涌起一丝悸动。
他轻轻掰开萧辰的手指，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等我整理一下衣服就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