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呼……”
陈哲在狂奔。
他不敢坐车，不敢相信任何人。
他能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不断接近他。
那些东西十分危险！
它们要抢走自已的刀！
直觉。
还是直觉。
一旦自已的刀被抢走，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唯一能帮助自已的，或许只有杜俊生。
“缘生堂……”
缘生堂位于大仓市柳林街，距离自已还有五个红绿灯的距离。
以自已现在的速度，至少要半个小时。
他不光要规避那些肉眼难见的东西的追杀，还要规避道路上监控的窥视。
被那些东西找到会死，被监控看到，他会被巡城司带走。
后者的话……他未必会死，但一定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疲惫。
浓烈的疲惫围绕着陈哲。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委屈，愤怒，不甘，懊恼……
他一次次在心底质问，凭什么这么重的担子要落在他的身上。
他想放弃，却又有另外的声音强迫他咬牙坚持。
满是汗水的手擦去眼中的泪水，陈哲小声为自已加油打气。
“你行的。”
“你一定行的。”
“人这一辈子，总要为什么拼一次。”
陈哲不敢提高声音，他害怕过于出格的举动会引来路人的围观，从而给他的逃亡造成阻碍。
更怕那些人会通知巡城司。
狂奔。
陈哲的速度越来越快。
前方是十字路口。
“还剩下四条街！”
“胜利在望！”
陈哲眼中浮现喜色。
人在足够坚定的时候，仿佛连周围的环境也会不自觉的提供帮助。
红灯刚好变绿。
陈哲心中一喜，沿着人行道直冲。
“小伙子，怎么闯红灯啊！”
“快闪开！”
突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哲一愣。
再看向前方，信号灯分明是鲜红色！
滴——
拉长的鸣笛声由远而近，靠近的油罐车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陈哲下意识的扭头。
他看到了——
司机眼中的鲜红。
……
缘生堂闭店谢客。
下垂的厚重门帘遮住了外部的光。
杜俊生站在左侧的厚重门帘前方，呼吸急促。
“老大爷说，这个房间里的，是他的二神。”
“跳大神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大神负责跳傩舞取悦与他们结契的‘仙家’，‘仙家’的意志会降临在二神的身上。”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跳大神’过程中，大神跳傩舞所取悦的并非是与他们‘结契’的仙家，因为大神本就是按着‘仙家’的意志行事。”
“他们所需要取悦的，是代表了‘蜂巢思维’，负责监视大神或者说‘仙家’的、被‘蜂巢思维’创造出的‘仙家’力量降临的媒介——二神。”
“只有二神被取悦过后，大神才能够借用‘仙家’的力量去完成他们本想完成的事情。”
按杜俊生的理解，仙家是他们这一方的，但赌徒这个特殊种族不是。
仙家想要将自已的力量交付给大神，需要借助媒介，可仙家本身没有创造媒介的力量，但‘蜂巢思维’或者说仙家所隶属的‘赌徒’族群有。
打个比方，仙家本身是个水池，而大神则是瓶子，跳大神过程就是把水池（仙家）里的水（仙家的力量）灌入瓶子的过程。
但瓶子和水池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想要完成这个过程，需要一条水管（媒介）。
水池和瓶子都没有创造这个水管的能力，它们都需要借助外力，这个外力，便是‘蜂巢思维’，也既是赌徒这个特殊种族。
祂们可以创造水管，自然也能够决定水管的粗细，长短，甚至是水管是否能够正常通水。
取悦二神的过程，实际上也就是取悦‘特殊种族’的过程。
“但！”
“老大爷所结契的‘仙家’成为了某位‘至高’的信徒，背叛了祂的族群，‘二神’自然无法被取悦。”
“无法借助‘仙家’力量行事的老大爷，不过只是个空有蛮力的可怜人。”
“他再无法通过‘跳大神’的仪式获取仙家的力量，帮助我和小四抗衡赊刀人。”
“所以，我需要取代二神成为老大爷获取仙家力量的媒介。”
说实在的，杜俊生还是无法理解。
指望他理解，也着实有些高估他了。
好在，杜俊生知道该怎么做。
深呼吸，杜俊生掀开门帘。
没了老大爷在身边，前方的墙壁也消失不见了。
杜俊生知道，那堵墙的出现就是为了防止老大爷和二神见面，以避免他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仙家’的力量。
前方是光线昏暗，空间大且幽深的房间。
看起来像是皮肤已经脱离骨头的老太太正停留在角落，宽大的衣袍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伸出常人四五个巴掌大小的手掌，竖起的食指冲着杜俊生勾了勾。
婴儿般的声音从老太太的口中发出。
“来……”
呼！
呼吸，深呼吸。
杜俊生遏制了身体的颤抖，慢慢走进房间。
双脚同时迈过门槛的一刻，杜俊生发现刚刚穿过的门和他距离已经无比遥远。
在他打量门口的时候，另一个他正站在门口，目光呆滞，看起来像是一尊石像，另一个他也在打量他自已。
目光交汇的一刻，他看到另一个自已眼中慢慢生长的肉芽。
有某种怪异的东西从视线中滋生，正在向着他的方向延伸。
脑海里生出老大爷的声音。
“不要尝试理解祂们！”
声音振聋发聩，杜俊生咬破舌尖！
——哪怕，他也不知道自已是不是还有舌尖。
总之，疼痛感袭来，杜俊生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不再去看另一个自已。
避开自已的视线，诞生自交错视线中的那些怪异的东西也停止蔓延，最终彻底枯萎。
脑子里那些逐渐生长的声音被平息。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已经让杜俊生冷汗直流，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尝试理解。”
“保持思想的专注。”
“保持冷静！”
杜俊生约束自已的想法，看向表情略有些错愕的老太太，步步上前。
和那张摆放着白色大枕头的椅子靠近的一刻，杜俊生感觉到了强烈的拉扯力。
“放轻松，没事的。”
“什么都不要想，周围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强行保持大脑的空白，让杜俊生成功坐在了老太太的对面。
他盯着前方的老太太。
一字一顿。
“我们，赌一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