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且说实话,为何如此匆忙让老太公去梁山居住?”
老管家出了正堂,对着姜齐使了一个眼色,到了僻静所在,低声道,“莫不是郎君听闻什么消息,有人要对咱们家不利?”
“韩老,您是咱家中自已人,我也不再相瞒,我与那城中步兵都头雷横有救母的交情,昨天他当值之时,见了知州梁子美身边的贴已人,那人说是要去东京汴梁探亲。”
“此事正常,郎君有些草木皆兵了。”
“韩老,之前不久,那梁子美才和我打过机锋,言语之中,压迫甚急!”姜齐说着,眉头紧皱,“按道理来讲,姜某人不过是个小小进士,真要论起来,莫说知州,就是知县,也不会把咱放在眼里,他们敬重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身上披着的那层进士出身的皮!真要动真格的,韩老,他们何曾讲过道理?”
“可为啥呢!”老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如何知道?”姜齐摇了摇头,“只能是以防万一,老爷子年纪大了,在西溪村居住,实难安心,毕竟距离郓城太近!万一有变,双亲如何逃出生天?即便是有雷横朱仝两位看在以往情分放过一条生路,总归担惊受怕,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提前杜绝,何必事到临头再仓促应对?”
“郎君有心了。”老管家回应道,“小老儿知道该如何回话,实在不行,小老儿也有法子!”
“老爹那个性子,唉!”姜齐郁闷的环抱双臂,蹲在墙角,偷眼看了眼正堂方向,见没人看向这边,才低声抱怨,“就是头倔驴!”
“郎君若有事,可先去忙活,老爷那边,小老儿自会处理。”
“就拜托韩老了。”
说完,姜齐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喊上了郁保四,焦挺,出门就往北边的马陉镇而去。
马陉镇距离郓城不远,骑马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功夫。
姜齐等人到了镇子,买了三坛农家酒,几只烤好的肥鸡,半扇煮烂的羊肉,又在外面寻个路人,打探一番哪里有大河经过的区域。
三人按着路人指引,沿河而上,到了一处板罾捕鱼的的地方。
“三位客官,这板罾还未到工夫,要买鲜鱼怕是要多等些时候。”
闻言,姜齐往板罾旁的草棚中望去,只见里面走出一位身材魁梧雄壮的好汉,长得燕颔虎须,眼如晓星一般,虽皮肤被晒的黑红,可也显得格外精神。
姜齐三人下马,抱拳拱手,问道:“敢问好汉可是复姓欧阳,双字寿通?”
“郎君如何知我?”欧阳寿通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姜齐,见其相貌文质彬彬,穿的戴的也没有丝毫江湖人气息,不由反问道。
“好汉是欧阳兄便好,”姜齐从怀中掏出信件,“此为王进王教头信件,欧阳兄且看。”
欧阳寿通接过信件,看封皮完好,这才打开,粗略的看了一遍,苦笑道:“不管如何,师兄总归还是一心报国,能有个安身立命所在,也是幸事!”
“王教头确实好汉,”姜齐赞同道,“只是此等好汉,在东京无所安身,只能落得背井离乡,无奈携老母亲投身边军,也是可惜!”
“郎君来寻某家,定是有事,奈何某家这里简陋,不能见客,连杯茶水也难奉上,只能委屈郎君了。”欧阳寿通是个实在人,略微尴尬笑道,“还请随意坐。”
“谈何委屈?”姜齐丝毫不在意,到了茅草棚子门前,直接席地而坐,取过酒肉一一摆上,笑道,“欧阳兄虽然无茶水,小生这里倒是有些肥鸡好酒,且一起吃喝!”
欧阳寿通推脱不过,只得一起,酒过三巡,姜齐才道,“若说委屈,哪里比得过欧阳兄?”
“唉!”欧阳寿通直接摆手,“师兄来信,也说了郎君名姓,某也听闻过梁山之主姜齐姜郎君的名头,说实话,郎君做事仁厚,活人不少,某家也深感佩服,只是某家家中人口颇多,吃口又重,若是投了郎君,不知郎君如何安排某家?”
“家中老小,可到梁山居住,自有生计维持,若是不想做工,欧阳兄一人月例俸禄也足够一家所用,至于欧阳兄的安排,梁山船只,可托付欧阳兄手中!”姜齐直接道,“不过,先要说明,并非全部,其中还有阮家兄弟三人,待其兄弟成家之后,这三人也要带队。”
“嘿,郎君一个进士出身,可是也要闯荡绿林?”欧阳寿通神色古怪的看着姜齐,“以郎君才能,可惜了。”
“欧阳兄跟着王升王老教头学武多年,居然只谋得了传递文书的厢军铺兵职务,可惜吗?后来竟是因为没钱上下打点,不仅在军中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还被队长逮住个由头革了军职,可惜吗?欧阳兄,看看你这一身从小学成武艺,可惜吗?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在河边捕鱼板罾谋生,可惜吗?”
姜齐说完,盯着欧阳寿通,“姜某,自然可惜,天下可惜的人多了去了,多姜某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是!我梁山中,着实缺少一个不可惜的欧阳寿通!一个能伸展一身本事的欧阳寿通!”
“郎君!”欧阳寿通放声笑道,“你便不怕某得了壮丁船只,直接跑?”
“为何要跑?谁又想跑?”姜齐笑道,“在我梁山,做的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受委屈,不受拘束,有本事,尽管施展,有能耐,尽可显露,旁的哪里能有这般自在?”
“不受拘束?”欧阳寿通呵呵一笑,喝了盏酒,“可那裴宣又是做什么的?”
“流民到我梁山,所为的就是求活,若是我梁山和外面官府一般,仗势为恶,欺男霸女,欧阳兄以为可取否?”
“自然不可!”欧阳寿通急声说道,“那般施为,民众何苦去你梁山定居?”
“此!便是裴宣所在意义!”姜齐正色道,“流民作奸犯科,处置流民,梁山之人作奸犯科,处置梁山之人,姜齐作奸犯科,处置姜齐!此,法也!”
“那不知,梁山以下犯上,不尊朝廷,又是什么个罪过?”
众人闻声望去,姜齐看清那人相貌之后,顿时一拍大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