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璎回去后想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却被公共浴室15蚊一人的天价吓退。
打听才知,这种紧缺资源大多数被大飞哥那种古惑仔控制,多数居民会选择用塑料桶打水,自己在家以擦拭的方式清洁。
黎璎效仿,勉强重整旗鼓出门。
怀揣着新一天新开始的自信,在连续被五次拒绝后,再次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黎璎心情沉重,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来港三天,一首闷头找工作,还未正儿八经见识过真正的红港。
一抬头,数不清层数的高楼耸天,震撼无比。
纵横林立的巨型广告牌,眼花缭乱地穿插在楼宇上,把天空割裂成无数块。
而她的家乡南城,两三层的职工房随处可见,六层楼都己然算高楼了。
这里,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地铁是什么样;而南城,红绿灯一变,乌泱泱的自行车,叮铃声此起彼伏。
黎璎的眼睛跟着一辆红色双层巴士移动,新奇又开眼。
都说红港是个花天锦地的世界,以前在脑子里还只是个概念。
如今身入其中,才真实感受到这份强烈冲击。
她太过投入,没留意身边和她擦肩而过的人,撞到人肩膀。
化着精致妆容,一头干练短发的摩登女郎回头飞她个白眼,“你盲??”
黎璎连忙点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听她讲普通话,盯她一眼,呲鼻,扭头就走。
写着“望角站”的出口涌出大量人群,男人几乎人手公文包,西装笔挺,女人踩着高跟鞋,衣着鲜亮。
人流朝黎璎扑面而来,又绕她而去,个个步伐匆忙且目的明确,无人多看她一眼。
汽车呼啸,人声鼎沸。
黎璎顿感眼花缭乱,好像周围一切都在高速运转,唯有她静止不动。
和南城缓慢悠然,按部就班的环境相比,这里就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社会,她渺小到轻易就被吞灭。
脑海中冷不防冒出靳司丞在医院跟她说的话:红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视线落到玻璃里的高档餐厅,又快速收回。
本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食物只会越想越饿。
算了,再忍忍,找到工作就能好好吃顿饭了。
黎璎看了眼路牌,朝前走去。
她刚瞟了一眼的餐厅里,两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由服务生引领,在窗边位置坐下。
“两位饮咩茶?”服务员问。
江夫人觉得天热需要降燥,“白毫银针吧,唔该晒(谢谢)。”
申芊芊刚翻开菜单,手一顿,合上,也随江夫人的意,“嗯,银针挺好。”
其实她不喜欢喝茶。
她把菜单还给服务生,抬头随意瞄了眼玻璃外,来来往往人群中,一抹身影从她眼皮底下一闪而过。
那条蓝白水手服式样的连衣裙怎么这么眼熟?
特别像她当初陪黎璎逛百货商店买的那条。
申芊芊之所以印象深,是因为那是黎璎专门为跟江卫东第一次约会买的裙子。
当时她陪她挑了好久,最终才挑中这么一条式样洋气,剪裁大方的款式。
其实她也相中了那条裙子,要不是黎璎捷足先登,那条裙子穿她身上肯定比黎璎好看。
想到此,申芊芊本来还耷拉的眼皮猛地一睁,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那人不会——
“干妈,我好像看到黎璎了。”
“什么!在那儿?”江夫人听到她的话,从菜单上抬起头,复杂的神情不亚于申芊芊。
申芊芊坐的位置己经看不见那条蓝白连衣裙,就用手指向身后,“你看看那个穿水手服连衣裙的,是不是她?”
江夫人站起身,头都贴上了玻璃,虚眯起眼,一个劲朝前面望去。
确实看到一个水手服身影在人潮中一显一隐,但很快消失。
江夫人清了清嗓,重新坐下,瞪申芊芊一眼,“刚在庙里烧完香,你就吓唬我。”
“您看清楚了,确定不是?”
申芊芊很不放心,不知为什么,看到那条连衣裙后,她的右眼皮就开始不停地跳。
江夫人不以为意,“哼,玉器厂没了,黎家也倒了,折了翅的鸟,落地就是鸡,你见过哪只鸡还能飞过海的?”
话是这么说,可江夫人翻菜单的速度不自觉加快,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干脆随口点了三个菜,把服务生打发走。
申芊芊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红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黎建国扛下的雷是重大经济刑事案,黎家失去那根顶梁柱,她黎璎哪来的钱和心情还能跑这里消遣。
只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黎璎凤凰变成鸡的倒霉样。
她自顾自勾唇,把桌上的餐巾拿下一甩,摊开放腿上。
活该!要不是黎璎的出现,卫东哥说不定早跟自己好上了!
她心又踏实的放回肚子里,跟江夫人抱歉笑道:“干妈骂得对,应该是我眼花了。”
“店里的玉器生意最近卖得特别好,我几乎天天都带着人赶工,还要去进修班上课,有点力不从心,怪我一惊一乍吓着您了。”
江夫人也知道,他们家的玉器生意能在红港开花,申芊芊功不可没。
她跟着黎老爷子那几年确实学到不少东西,对现在的江福生珠宝加成很大。
“我们芊芊辛苦了,吃完饭去选几件称心衣服,干妈买给你。”
“谢谢干妈。”申芊芊报以甜甜一笑。
有新衣服买,那她得选套高尔夫球装,江卫东答应过她,过两天要教她打球。
服务生送来了江夫人点的白毫银针,帮两人斟完茶又离开。
江夫人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话说得漫不经心,“对了,最近卫东和靳二小姐的进展如何,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干妈为什么这么问?”申芊芊被杯子烫了手,指头缩一下。
知子莫若母,江夫人很肯定,“他刚才举香望神明时,眼神发愣,一看就知道脑子在神游,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申芊芊若无其事:“我最近都比较忙,也没空关注哥哥的事,不太了解他们怎么回事。”
她太清楚了。
她知道靳宝仪对江卫东没真心,不过是无聊拿他打发时间罢了。
不然江卫东追她三个月,两人关系又怎可能还在原地踏步?
这样最好,等卫东哥哥磨灭了耐性,烦了,倦了,厌了,亦或等靳宝仪摊牌,不想玩了。
他江卫东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和从前一样。
申芊芊指尖绕着杯口转了一圈,端起来。
茶雾漫过眉眼,在睫毛上凝出细密水汽,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浮于朦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