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的余温尚未散却,烫得黎璎心惊胆颤,顿时双腿如陷泥沼,僵在原地。
贺宴舟嗓音温润低哑,贴着耳背灌入耳道,“你给他们指的路?”
黎璎心脏像被人捏了一下,呼吸压制,差点窒息。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摊举在肩膀两侧,可也阻止不了上下牙打架。
“我…我不认识你,也不…不认识他们,只是路过而己,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群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这是保命的第一要素,天经地义。
她又不欠他的。
身后人半天没出声,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是在考虑怎么埋尸还是考虑怎么解决她?
黎璎更紧张了,带起哭腔,“大,大哥,我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子,也不会跟别人提起刚才的事,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过我吧。”
贺宴舟扫到她眼角的朱砂痣,顺着那修长的天鹅颈,薄背,柳腰,最后停在圆润滚翘的位置,勾唇一笑。
“穿成这样少走夜路。”
黎璎感觉后脊的枪口松开,她还不敢动。
“是是,我以后再也不往这里走了,这次我真的只是过路,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你放心我肯定管好自己嘴巴。”
“大哥……”
“大哥?”
黎璎蓦地回头,身后只见一条长长的暗道,早没了男人身影。
她大喘口气,差点哭出来,捂着嘴跑出了巷子。
在前往巴士站的路上,双臂环抱着自己低头前行。
以为走得快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和后怕都抛之脑后。
这些人不是玩刀就是玩枪,红港治安真的好乱,她害怕,怎么可能不怕。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要是真发生可怕的事,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
想起靳司丞说的新区地界那些无名尸骨,她会不会哪天在这片陌生土地也变成无人申怨的孤魂野鬼?
想回内陆,回南城的情绪再度如潮水般席卷她。
黎璎指甲抠进掌心,心底满是恨意。
都怪她那个该死的大伯和伯母,要不是他们把她逼到这一步,她又怎会背井离乡逃至红港!
那天,她是带着报复大伯的念头跟踪他,准备举报他参与聚赌的现行。
却误打误撞进入一处偏僻的旧厂房,大伯的人影没见着,却偏偏让她撞见几个正在谈交易的人,还有身边好些大货箱。
没等她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就被对方的人逮了个正着,从墙背后拎出来,押到那群人面前。
他们白背心花衬衫,个个一脸凶相,都不是好惹的样子。
黎璎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解释自己是迷路误入的厂房,以为能蒙混过去。
谁知里面唯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看她眼神比夜还冷。
匆匆离开时对身边人交代,她见过了他长相,不能留。
那一刻黎璎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天大的麻烦,这个麻烦能要人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说,她命大。
负责处理她的混混,见色起意,拉她去个小房间欲行不轨时,给了她逃脱的机会……
血溅三尺的画面被旁边道路上的车喇叭声击碎。
黎璎惊觉过来,一身冷汗。
一辆白色劳斯莱斯从她身呼啸而过,突然一个急刹在前方停下。
车门推开,有男人兴冲冲钻出来,“黎妹妹!”
司徒径嬉皮笑脸出现在黎璎眼前。
“司徒哥?”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司徒径先说:“我就是路过,老远看见路上有抹倩影,司机开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你。”
他眼睛在黎璎身上都快盯穿个洞来,“哇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黎璎把刚才焦虑害怕的情绪沉淀了下去,强颜欢笑,“别拿我打趣了。”
他和靳司丞性格完全不一样,怎么成为朋友的?那人说句称赞的话,“好看”也只会说“适合你”。
黎璎短暂飘忽的眼神又重新聚拢。
为什么会想到他,他的称赞重要吗?
“喂,你今晚不会是跟男人拍拖吧?”司徒径带着醋意的话拉回黎璎思绪。
她当然不能说和靳司丞吃饭的事,只得拿林慧打掩护。
“不是,今天是跟朋友在外面吃饭,裙子也是借她的穿。”
“那你现在去哪里?”
黎璎看了眼周围,原来不知不觉己经走到车站了。
指指站牌,“我回龙环城寨。”
“我送你。”
“不用了,不顺路的。”
她清楚红港的有钱人要么像靳司丞一样住海边,要么住山上,怎么都不可能往龙环城寨那个方向走。
司徒径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你穿成这个样子去挤公交,不合适吧,再说都几点了,晚上放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在街上走,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人骚扰你怎么办?”
黎璎想到了暗巷中那幕,要是那男人用枪胁迫她,她可能早就……
手指抽动两下,后背一身鸡皮疙瘩。
司徒径还越说越夸张,“你没读报吗?最近汪角出了桩凶案,年轻女子夜间被人打劫强J,最后……”
他凑近黎璎,用拇指做了个抹颈子的动作,“身首异处,警察到时,女人血都放干了。”
黎璎捂住耳朵,“呀,你别吓我!”
“那个变态还没抓到,谁知道他正躲在什么地方等着下一个受害者。”
司徒径果然是个老江湖,黎璎刚才那点坚持全盘皆退。
他说的汪角,之前阿武在玉器街帮她解围时,好像提到过警署有桩J杀案没破,警方还正头疼呢。
看来和司徒径说的是同一桩案件,证明他确实没骗她。
“走啦,比起变态杀人狂,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黎璎内心连挣扎都放弃了,乖乖跟着司徒径上了车。
进去后才发现,原来里面还坐着一个女人。
司徒径坐她们两人中间,吩咐司机先去龙环城寨。
温芮在车里本就等得不耐烦,看见又上来个女人,还住那种不入流的地方,脸色比西伯利亚空气都冷。
阴阳怪气道:“司徒少爷这么喜欢做慈善,路边是个女人都往车里捡。”
黎璎听得出这句话中有对她的贬低,但能这么首接数落司徒径的肯定和他关系不一般,她搞不清楚也不好说话。
车后座很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她却有意往门边挤。
司徒径对温芮的没好声气不以为然,轻笑道:“BB,不会吃醋了吧,黎璎是我朋友。”
说完又转头看向黎璎,“黎妹妹,她是……”
“温……芮?”黎璎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小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