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院长身后跟着两名跟班,一路小跑朝靳司丞迎过去。
“哎呀靳生,你大驾光临,怎么能让你从侧门进场呢,怪我招待不周,有失远迎!”
说完,双手捧住靳司丞的手握了又握。
靳司丞气场凛人,眉眼却云淡风轻,浅笑道:“正门有记者,走侧门我随意一些。”
何院长知道这位靳家二少向来喜欢低调。
但还是恐怠慢,“不知道靳生会对我们玉雕赛感兴趣,我应该让人提前跟你确认一下出席时间的,薄待了,还望靳生见谅。”
“何院长言重了,是我这个校董做得不足,港艺每年举办那么多活动,我一次都没参加过,今日也是一时来了兴致,临时决定来看看,给你添麻烦了。”
靳司丞说话得体,给足了对方面子。
他旗下的基金会,每年都给港艺上千万的资金扶持,是所有校董中最大方的。
不然港艺哪有钱办这么盛大的玉雕赛,好为今后招生打个名气和广告。
何院长点头哈腰,财神爷都是添金带银,哪有来添麻烦的,“靳生这么说可折煞我了,你肯赏脸出席今日决赛,简首是我院的荣幸。”
一行三人,毕恭毕敬的引着靳司丞上到二楼贵宾区。
漫长的比赛终于接近尾声。
各选手开始在做最后的抛光或微调,以求达到心目中最完美的效果。
黎璎手里的牙机还在滋滋作响,埋头苦干,旁边有选手己经开始放松,活动起僵硬的脖子。
刚才她在图稿上花的时间有点长,现在得争分夺秒。
完全不知道二楼有双讳莫如深的眼睛,把她一举一动尽收眼里。
发丝从黎璎额前垂落,她忙得顾暇不及,歪嘴把那缕碎发从眼前吹开。
脸颊一边沾了白色石粉也全然不知,蹙眉凝神,沉着得不像平日那个狡黠卖乖的洗碗妹。
不带讨好,不带娇饰。
一双眼睛却亮得如有碎星。
铃声骤然响起,比赛时间到。
参赛选手逐一把手里的作品放上展示台,摄影师镜头对准一件件作品,放大到幕布上给观众看。
申芊芊从头到尾都没看黎璎一眼,根本不屑知道她能雕出什么花来。
当她的作品出现在镜头前,全场爆发出啧啧赞叹声。
连评委都频频点头,带头鼓掌。
申芊芊在聚光灯下扬起下巴,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比起其他几件作品的反应来看,她己经势在必得。
镜头缓缓移到黎璎的展品上。
一块不起眼的仿玉,用内雕叠景技法,剖出三重进深的画面。
最里面一层远山叠峦,瀑布垂于山谷;中间一层,翘檐凉亭内,一位老僧带着一个小沙弥盘腿打坐,衣袂翩然。
最外面,古松散枝,亭子半隐其中。
技法气脉连通,动静虚实有度。
按理说这样的设计和技法,观众席早该爆发出掌声了。
但诡异的是,现场一片安静。
沉寂数秒后,全场出现的不是赞叹声,而是摸不着头脑的非议声。
“这件作品怎么和刚才那个这么像?”
“不是像,简首就是一模一样。”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像落进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西周涟漪,变成嗡嗡的骚动。
就连靳司丞看到黎璎作品的一刻,原本漫不经心准备点烟的手一顿,把没点燃的香烟从嘴边拿下,眉心陡然敛起,上半身前倾。
看她的眼仁跟浸了墨一样黑。
申芊芊感受到周围气氛不对,扭头回去看了眼展台。
瞳孔倏然紧缩成针!
黎璎和她雕出了完全相同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
申芊芊瞬间像点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先发制人,“你抄袭我!”
全场一片哗然。
黎璎却沉稳如钟,一脸淡定。
就连声线都不见浮动,“大家都是现画的图稿,我和你中间隔着这么多人,难道我有千里眼,能看着你一撇一画地模仿?”
别说观众,就是见过大世面的评委,遇到这种奇葩事一时也束手无策,面面相觑。
“说的也是呀,她们坐这么远,每张桌子两边都有挡板,就是防止相互抄袭。”
“难不成真是巧合,可你要说只是相似就算了,这一模一样也太不现实了。”
见评委们一时也难分难解,申芊芊留了个心眼。
以退为进道:“好吧,我承认有点投机取巧,看见这个题目时,想起我以前画的某件图稿很贴这个主题,于是就默画了一遍,并非百分之百临时现场创作。不过规则没说不能用从前的设计,这样也不算破坏规矩吧。”
随即她话锋一转,看向黎璎。
“这位选手曾是我师妹,从小聪明伶俐,对图形图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可惜为人懒散,不爱动脑子,遇到要交稿的时候,她经常会偷看我的东西,然后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图稿交上去。我师傅是她爷爷,包庇成性,所以她越发肆无忌惮喜欢抄袭我的设计。”
黎璎的冷静在众矢之下显得格外异常。
一声“师姐”,叫得申芊芊如芒在背。
她说:“你是想说今天的作品,我是以前看过你画的稿子,偷偷默下来的咯?”
申芊芊冷哼,“我当时画这张稿子的时候,你不就在我旁边?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景,你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如不是这样,你倒是给大家一个合理解释呀?”
听申芊芊这么一说,评委们倒是觉得合理,而反观黎璎,半天不解释一个字,肯定是心里有鬼。
大家的天平都倒向申芊芊这边。
评委会主席拍案而起,“岂有此理!8号选手,你在赛场上抄袭其他选手作品,性质恶劣,我宣布……”
“等等。”黎璎从容不迫,“就不想听听我的合理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师姐都这么开诚布公,那我也承认了,这件作品我确实……抄袭了。”
靳司丞听到那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眉峰一挑,薄唇紧抿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