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滑过去,瞳孔中骤然腾起一簇火光。
黎璎摁着打火机,巴掌大小脸在跳跃火苗的映照下,肤细如脂。
琥珀色眸子若含春水,睫毛微垂,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颧骨上那颗小小的红色泪痣,却掩不住眉梢流转间的娇媚。
勾人却不自知的样子。
靳司丞微敛起眼看她,不咸不淡道:“做走鬼在红港是犯法的。”
火机渐烫,黎璎猛地松开压上面的拇指,脸色一变。
司徒径朝靳司丞翻了个白眼,“痴线,后生女都吓。”
他点点腕上的劳力士,“靳大状,下班啦。”
转脸安慰起黎璎,“别理他,给他万宝路,算我的。”说完手一挥,呐,不用找零了。”
黎璎双手捏住一张100的红色双狮大钞,眼睛都亮了,言笑晏晏,“谢谢司徒哥,你真是个慷慨的大善人!”
司徒径正洋洋得意,靳司丞一桶冷水泼下,“陆妹你都想泡,饥不择食。”
他和司徒径的对话完全可以用粤语,却故意说普通话,意图明显。
好一招指桑骂槐,黎璎尴尬得如鲠在喉。
司徒径心思被点破,还嘴硬,“我就不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见黎璎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疼起人来,岔开话题帮她化解尴尬,“对了,南城这么远,妹妹仔是怎么想到来红港的啊?”
黎璎没敢再看他旁边的男人,低头委屈道:“本来是来找我男人的,结果被他抛弃了。”
“抛弃你个靓女?那扑街是瞎了狗眼吧!”
嗯,是,那扑街的狗眼现在就落你身上,想咬你一口。
靳司丞眼中裹挟起一股矜冷,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没好声气说:“她要把身世说得再惨点,你是不是今晚得把她兜里所有的烟都买光,抽到死。”
司徒径:……
“这种来路不明的陆妹,说的话能信吗?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套上一个提款机,供她全家吸血一辈子。”
黎璎:……
“先生,”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不是所有内陆来的女生都为傍大款,不了解一个人就妄自揣测,有失偏颇。”
靳司丞挑眉,反讽道:“不是你说来找男人的吗?真要有骨气,怎么不回老家,非赖在这里做走鬼?”
“那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我造成的行为,让我在老家抬不起头,出了南城又无亲无故,只能来投奔他,还以为是个有负责任的人,谁想郎心似铁。”
“这并不妨碍你再钓凯子呀。”
“你!“
黎璎被怼到语塞,差点忘了他是能言善辩的大律师,怎么说得过他?
气得脸通红。
两人间你来我往,全都压抑在剑拔弩张的暗流中。
任周围谁都猜不到,这看似一个天一个地,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儿的两人,不光有着一层姻亲的叔侄关系。
在南城某晚的雨夜里,他们还彼此交融于一场荒唐的蓄谋。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氛围怪异,又摸不着头绪是从何而起,只能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司徒径突然拍拍黎璎肩膀,语气着急,“阿妹,我劝你赶紧走。”
黎璎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循过去。
就见刚才戏弄她的几个洋人正跟警察交涉什么,红毛的手还时不时指向她。
他们报警了。
在警察看向黎璎瞬间,她几乎是撒腿就跑!
“站住!”两个警察吹响哨子,追了过去。
司徒径盯着黎璎的身影望穿秋水,等到一前一后的三人彻底消失在寻欢作乐的人群中,他才转头数落起靳司丞。
“你今天是工作不顺,还是我不了解,原来你歧视内陆人?”
他见过他在法庭上和辩方争锋相对的咄咄逼人,但生活中他话很少,更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一个后生女。
所有刚才他对黎璎的态度着实反常。
靳司丞:“我对外地人没看法,只是不喜欢捞女。”
他撕开万宝路的玻璃纸,敲出一根烟,漫不经心点上。
司徒径撇嘴,“搞得你认识她一样,我看这后生女挺单纯的。”
靳司丞鼻腔中发出不明意味的轻笑,“她对你眉开眼笑,你就忘乎所以;左一声哥右一声哥,叫得你晕头转向,下一步会是什么,你猜?”
“考,说得我跟昏君一样。”
“不是吗?”纪孝礼也笑话他,“一见靓女就挪不动步,靳哥在律界练就的洞察秋毫,看人最毒,我看他不是歧视陆妹,是在帮你排雷吖。”
“去去,见风使舵的家伙,一天背着你家母老虎在外偷吃,还好意思说我。”
司徒径不服气,“我还有双火眼金睛呢,跟你们讲,就凭这女仔的样貌,只需要稍微雕琢一番,绝对比我公司的尹欣还美,她就算不惹男人,也肯定会有男人主动找她,遇到我还好些,至少本少爷最懂疼女人。”
纪孝礼笑骂他“眼拙”。
当红电影明星尹欣,那可是公认的红港第一美人。
黎璎的底子是不错,但拿她和尹欣相提并论,司徒径不是喝多了就是眼屎糊了眼。
“我看你司徒少爷平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嚼盘小白菜就惊为天人。”
“滚。”
哈哈哈哈……
靳司丞没接茬,只是淡淡看了眼夹在两指间的烟。
猩红烟头让他想起昨夜黎璎哭红的双眼。
泪光含在眼底,晶莹剔透,泫然若泣的模样楚楚可怜,着实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换司徒径这种没制止力的花花公子,早把她金屋藏娇了。
哼,他不信这南城来的女仔没这种心思。
小狐狸没两年道行,还想成精了。
马路另一边。
一辆大奔停在繁闹街边,驾驶位上许伯正在听电台。
今晚咏麟打歌,许伯是歌迷,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跟着哼唱。
后座车门一瞬拉开,他的歌声戛然而止,略微诧异地回头说:“江少,你不跟靳二小姐吃饭?”
江卫东神情发冷,把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她说几个姐妹先约了她。”
许伯:“是哦,全是女人,聊的也都是她们喜欢的话题,靳二小姐估计是怕江少去了无聊。”
话是这么说,其实许伯心里明白,江卫东这是又被靳宝仪给耍了。
话说他追这位靳家二小姐三月有余,殷勤周到,百般体贴,但人家就是若即若离。
需要的时候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的打,不需要的时候,人影都找不到。
今天又是这种情况,狗病了,哭唧唧要江卫东陪她带狗看病,晚上跟姐妹们聚会,又把他晾一边。
江卫东烦躁地按下车窗透气,“回去吧。”
“是。”许伯正要起步,车前突然横冲出一个人。
好在他经验丰富,脚下意识比大脑反应都快,猛然踩下刹车,车身一震。
“哇!哪里冲出来个疯姑婆,不要命了!江少,你没事……哎,江少?”他话还没说完,后面“嘭”的关门声。
江卫东己经随着那女人身影冲了过去。
许伯傻眼:搞咩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