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收紧。
屋外，风吹动了窗帘，夜色浓重如墨。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去了村口的菜地摘些新鲜的香料。露水还未散尽，空气里带着一股清冽的泥土味，我弯腰割了几根薄荷叶，正准备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你最近，睡得好吗？”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天气。
我没有回头，继续整理手中的叶子，“不好，总有人想撬我家门。”
他沉默了一下，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帮我把散落的草叶拢到一起。
“我想和你说点事。”他说。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线条分明，眼神却比以往更沉。
我们并肩往家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进了院子，我把薄荷叶放进竹篓，转身泡了杯热茶递给他。
“你想说什么？”我坐在门槛上问他。
他接过茶杯，却没有急着喝，而是盯着杯中的茶叶缓缓下沉。
“我不是普通人。”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心。
我挑眉，“这话听着有点像电影台词。”
他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收了起来，“我是京城来的调查员，负责一项秘密任务。”
我心头一震，手里的杯子顿了顿。
“什么任务？”
“寻找一份失传己久的药膳方。”他看着我，“也就是你现在手上的《太医局药膳方》。”
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复杂。果然，他接近我，不是偶然。
“所以，你是来拿回这份食谱的？”我问。
他摇头，“不是拿回，是合作。”
我笑了，“你一个调查员，跟我一个农村姑娘谈合作？”
“因为你己经把它用活了。”他认真地看着我，“你知道怎么让这些药膳发挥作用，怎么适应现在的环境，甚至……你怎么用它改变了生活。”
我怔了怔。
他继续说：“我原本的任务是回收这份资料，但在观察你之后，我觉得它应该继续留在你手里。”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些因为长期捣药而泛黄的手指，还有掌心因为练防身术磨出的茧。
“那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跑了？”我轻声问。
“怕。”他坦然承认，“但我更怕错过一个能真正让它发光的人。”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不像表面那么淡然，他的眼里藏着更深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
“继续合作。”他说，“我可以给你提供资源、人脉，甚至帮你建立一个小型的药膳研究基地。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同时也能让更多人受益。”
我沉默了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低声说。
他点头，“想过。所以我不会强迫你交出任何东西，只希望你能愿意配合，让我完成我的任务。”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高高在上。他是在请求，而不是命令。
“那你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吗？”我问。
“如果你不说，没人知道。”他顿了顿，“但如果有人想找你麻烦，我也不会再袖手旁观。”
我心头一暖。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我笑着问。
他看着我，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天晚上，我把《太医局药膳方》的部分内容整理出来，抄了一份给他。他没有多问，只是小心地收好，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我会安排人送一批药材过来。”他说，“还有一些现代的制药工具，可以辅助你做实验。”
“听起来像是要搞个实验室。”我打趣道。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把它做成产业。”他认真地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真敢想。”
“是你让我敢想的。”他看着我，“你做的事，不只是药膳那么简单。你在改变一种生活方式。”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里面是我这段时间记录下来的药膳配方、反应数据、改良方法……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己经走了这么远。
“那我们就试试看吧。”我说。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几天后，一辆陌生的货车停在了村口，车上下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手里提着箱子，朝我家方向走来。
母亲紧张地问我，“这是不是又要出什么事？”
我安抚她，“放心，是朋友。”
他们带来了第一批设备和药材，还有一份合作协议——由陆沉亲自起草，条款清晰，权责明确。
我签下了名字，那一刻，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我开始规划新的药膳组合，尝试结合现代营养学知识，做一些更适合当下人群的膳食调理方案。
村里人渐渐习惯了我门口的送货员，也习惯了我时不时在家做实验的身影。
而陆沉，偶尔会出现在村口，有时是送新药材，有时只是来看我是否一切安好。
那天傍晚，他站在院门口，夕阳落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这里？”他忽然问。
我正在搅拌一锅刚熬好的枸杞鸡汤，闻言抬头看他。
“离开？”我笑了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这个世界很大。”他说，“你值得看到更大的天地。”
我低头看着锅里的汤，热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氤氲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我知道。”我说，“但我现在还不想走。”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
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桌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昨晚写下的新配方：**养神粥**。
我伸手去抓那张纸，却被他先一步接住。
“这味道，闻起来不错。”他笑着说。
“等煮好了，你尝一口。”我一边搅锅一边答。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像是要把这一刻的模样，刻进记忆里。
院子里，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香气西溢，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渐渐褪去。
夜，悄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