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清江浦又有船工死了！" 罗九的警棍敲着法医科的木门，震得门框上的三滴水图腾木牌哗哗作响。顾晚清刚放下显影液，湿胶片上的漕帮水纹便被震出褶皱，如同运河水面被投下巨石。
苏明远的银针对准显微镜下的金粉颗粒，头也不抬："这次的死状？"
"和前三起一样，" 罗九抹了把额角的汗，警服上沾着新带的河泥，"脸上涂着漕帮的 ' 水鬼妆 '，指甲缝嵌着船舵木屑，怀里抱着本《漕运歌诀》—— 但这次多了样东西。" 他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断刀，刀柄刻着半朵牡丹，"在死者指间发现的，刀身上有新鲜的金粉划痕。"
顾晚清的镁光灯闪过，断刀的反光在墙上投出三滴水阴影："刀型是漕帮的 ' 断水刀 '，和老刀戏箱里的暗格刻刀同款。苏先生，歌诀的第几页被撕了？"
"第三十七页。" 罗九翻开浸透河水的歌诀，残页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硫磺味，"老子问过船工，说死者昨晚在船头唱《清江浦禁咒》，唱到 ' 三滴水落鬼门关 ' 时突然跳河。"
苏明远的指尖划过断刀的金粉划痕，忽然停在显微镜前："金粉里掺着河蚌壳粉，是清江浦特有的水土。" 他望向窗外的运河，水面漂着零星的金箔，"顾小姐，查最近三个月清江浦的漕运记录，特别是标着 ' 河神祭 ' 的船只。"
三人组赶到时，晨雾正浓。漕运商会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环上缠着新折的柳条，与死者指间的植物纤维相同。苏明远蹲下身，发现门坎的积灰上有漕帮的水波纹脚印，鞋跟处嵌着极小的船舵木屑。
"凶手从正门进入，" 他指着门后的密道，"却在密道里留下反向的水波纹 —— 这是漕帮的 ' 逆水行舟 ' 暗号，暗示真正的凶案现场在水下。"
顾晚清的相机对准密道尽头的水闸，铁栅上的金粉手印呈三滴水形状："苏先生，水闸的开关频率显示，昨夜有人频繁进出。" 她忽然指向水面，"看！漕船的吃水线在异常波动。"
罗九的警棍敲在水闸轮盘上，铁锈纷飞处露出新鲜的刀痕："他奶奶的！是漕帮的断水刀刻的，和死者手中的断刀吻合！"
水闸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浑浊的河水夹着金粉涌出，一具浮尸顺流漂出，面部的水鬼妆己被泡花，露出底下的三滴水刺青 —— 正是漕帮的水手头目老钱。
"死亡时间在子时初刻，" 苏明远用银针探喉，取出半片浸满砒霜的船票，"船票编号 37，和商会丢失的河神祭船票一致。顾小姐，船票背面的密写药水。"
顾晚清的显影液滴在票面上，浮现出漕帮的水脉图腾与评弹工尺谱的混合符号："苏先生，这是陈老九的水脉谱变形，每个符号对应清江浦的暗礁坐标。"
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敲响卯时，运河水面突然传来密集的桨声。三艘挂着 "河神祭" 灯笼的漕船冲出雾区，船头的河神雕像眼窝处嵌着金粉，与死者面部的水鬼妆完全相同。
"顾小姐，拍清船头的雕花！" 苏明远忽然指向雕像的手势，"左手掐的是漕帮的 ' 禁水诀 '，右手握的断刀，和死者手中的残刀能拼成完整的 ' 河神断水刀 '。"
罗九的警棍横在船头，挡住了欲冲下船的商会护院："老子在船底发现了砒霜罐子，和死者胃里的成分一样！" 他忽然注意到护院袖口的金粉，"你们昨晚在船头搞什么名堂？"
护院的膝盖突然发软，怀里掉出本《河神祭典》，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名单，三十七个名字旁都画着水波纹："会长说... 说河神要收贡品，让我们给船工灌砒霜，画水鬼妆扔进运河......"
苏明远的视线落在名单最后一页，发现用金粉写着 "水脉罗盘归位"："顾小姐，河神祭的贡品，其实是漕帮的水脉守护者。会长怕水脉罗盘现世，所以借河神之名灭口。"
顾晚清的笔尖在名单上疾走，忽然发现每个名字对应着运河的一段水程："苏先生，他们用《漕运歌诀》的禁咒做杀人顺序，第三十七名死者老钱，正是水脉罗盘的最后一道守护者。"
更夫的梆子声变成乱响，漕船的河神雕像突然倾斜，露出暗格中的金粉密卷 ——《清江浦水程志》，每一页都盖着三滴水火漆印。苏明远翻开密卷，发现漕运商会近三年的走私记录，每条航线都标着评弹工尺谱符号。
"顾小姐，这些符号是陈老九水脉谱的变种，" 他指向密卷末页的地图，"清江浦的暗礁群被标成骷髅头，正是赵买办货轮的走私路线。"
罗九的警棍砸在暗格上，震落的金粉在水面漂成三滴水形状："他奶奶的！商会借河神祭掩盖走私，还把罪名扣在漕帮头上！"
漕船的甲板突然传来枪响，穿马褂的商会会长举着勃朗宁冲出，胸前的金表链晃出冷光："苏法医，你以为破了水鬼妆就能断案？" 他忽然指向运河，"漕帮的水脉罗盘，早就在三十七年前沉了......"
话未说完，顾晚清的镁光灯闪过，会长的金表盖被强光映出三滴水图腾："会长，您表盖的刻痕，和老钱指间的断刀纹路相同。"
苏明远的银针突然抵住会长手腕，金表链应声而断："水鬼妆的金粉里掺着您表盖的磨屑，老钱死前曾抓扯过您的表链。"
会长的瞳孔骤然收缩，金表 "当啷" 落地，露出内侧的漕帮水脉罗盘碎片 —— 正是老英雄拼死保护的那枚。
"苏先生，" 顾晚清忽然指着运河的漩涡，"漩涡的位置，和密卷上的水脉罗盘标记一致！"
更夫的梆子声在雾中消失，运河水面突然浮出三十七具船舵，每具舵心都嵌着发光的罗盘碎片，与会长金表内的碎片遥相呼应。苏明远忽然轻笑，声音盖过引擎轰鸣："会长，您用河神祭杀人，实则是怕漕帮借水脉罗盘揭露走私。但您不知道，真正的水脉罗盘，藏在每个漕帮兄弟的尸身里。"
会长的枪口颤抖着指向水面，却在看见船舵上的生辰八字时愣住 —— 那是三十七名沉江兄弟的名字，每个字都用金粉写成，在晨雾中如同鬼火闪烁。
"罗九，" 苏明远忽然说，"通知水警打捞船舵，每个碎片都要编号。顾小姐，把密卷和金表作为证据，头版标题就叫《清江浦?船工禁咒》。"
顾晚清点头，笔尖在笔记本上落下："漕运商会的河神祭，是杀人灭口的幌子；船工指间的断刀，是水脉罗盘的钥匙。当苏明远的银针戳破金表的秘密，当罗九的警棍敲开漕船的暗格，那些被河神禁咒掩盖的走私血案，那些随金粉沉江的水脉密码，终于在运河的漩涡中，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罗九挠着后脑勺，盯着漂浮的船舵："苏先生，这些船舵......"
"是漕帮的水脉碑林。" 苏明远望向渐渐散去的晨雾，"每个船舵都是座墓碑，每片碎片都是句控诉。会长以为借河神之名就能永绝后患，却不知道，运河的水，永远会把真相送到该去的地方。"
运河的雾气中，阿月的琵琶声若隐若现，这次是《清江浦禁咒》的变调，曲调里少了悲凉，多了丝清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