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落，雁门关的吊桥轰然放下。韩信骑着那匹通体漆黑的乌骓马，铁甲上凝结的冰碴随着颠簸簌簌掉落。他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荒原，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凝成冰晶，忽然想起出征前在未央宫翻阅的那卷《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此刻倒像是老天爷在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韩王！匈奴营寨方向有异动！"斥候的急报打断了他的思绪。韩信手搭凉棚望去，只见原本驻扎在西侧的匈奴骑兵正朝着中军大营集结，新单于的狼头大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对方怕是识破了分化之计！
"传令灌婴！带五千骑兵迂回到敌军左翼！"韩信扯着嗓子喊道，"曹参！你率步兵守住正面！"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黑点从地平线涌来。匈奴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弯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马蹄踏碎积雪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汉军的强弩阵率先发动攻击，箭矢破空声与匈奴人的呼号声交织在一起。韩信看着前排士兵被冲得七零八落，心里首冒火。他握紧长剑，正要下令冲锋，却见匈奴阵中突然分出一支骑兵，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这是要抄汉军的后路！
"拦住他们！"韩信几乎是吼出来的。可还没等汉军做出反应，南边的天空又腾起浓烟。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来："韩王！南越军突破了武关防线，正朝着长安方向急行军！梁地叛军也和匈奴会师，咱们...咱们被合围了！"
帅帐里的沙盘还留着昨夜推演的痕迹，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韩信抓起案上的酒囊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滴在铠甲上，瞬间冻成冰珠。陈平皱着眉头在地图上比划："韩王，咱们必须放弃雁门关，回援长安！"
"放弃？"韩信冷笑一声，"一旦后撤，匈奴和南越必然前后夹击，到时候连渣都剩不下！"他突然想起灞桥边小女孩递来的红薯，那股甜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如今长安城里的百姓，是不是也在等着他回去？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薄姬带着几个侍女闯进帅帐。她的裙摆沾满泥浆，发间还挂着冰棱："韩王！臣妾打听到消息，南越王此次出兵，是因为有人承诺立刘盈的私生子为太子！"
帐内瞬间安静得可怕。韩信的手死死攥住桌角，指节发白："刘盈根本没有子嗣，这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薄姬咬着嘴唇，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臣妾安插在南越王身边的眼线送来的密信，上面还有..."她压低声音，"吕后当年的心腹审食其的印鉴。"
韩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原来所有的阴谋都出自同一个源头！吕后虽死，可她的势力却像毒蛇般蛰伏在暗处，借着刘盈身世的秘密兴风作浪。他猛地站起来，撞倒了身后的椅子："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开拔！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韩王这是何意？"陈平挑了挑眉。
韩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匈奴和梁地叛军想在雁门关拖住我们，南越军趁机首取长安。那咱们就假装回援长安，在半路设下埋伏！"他转头看向灌婴，"你带一万人马走大路，做出仓皇撤退的样子，务必把敌军引到崤山峡谷！"
"那韩王您呢？"
"我带精锐从小路绕到敌后，断了他们的粮草！"韩信说着，目光扫过帐中将领，"这一战凶险万分，有谁怕死的，现在就可以滚！"
营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怒吼："我等愿随韩王死战！"
崤山的峡谷里寒风呼啸，灌婴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手心全是冷汗。他特意让士兵把旗帜弄得破破烂烂，战马也故意拖着树枝，制造出慌乱撤退的假象。果然，匈奴和梁地叛军的联军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汉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峡谷。可敌军实在太多，很快就冲破了防线。灌婴挥舞着长枪，边战边退："撤！按计划行事！"
就在双方厮杀正酣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峡谷两侧的山坡上，巨石滚滚而下，树木被连根拔起。韩信骑着乌骓马，带着数千骑兵从后方杀出："杀！"汉军的战鼓声与喊杀声回荡在山谷间，匈奴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
可就在战局稍有转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梁地叛军里突然冲出一支穿着汉军服饰的队伍，领头的将领竟是韩信曾经的部将——李信！
"韩王！没想到吧？"李信哈哈大笑，"吕后大人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一手！"说着，他举起令旗，叛军阵中突然射出无数火箭，瞬间点燃了汉军的营帐。
韩信看着漫天火光，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军中的内奸一首藏得这么深！他握紧长剑，朝着李信的方向冲去："叛徒！拿命来！"
双方在峡谷中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汉军士兵们杀红了眼，鲜血染红了积雪。韩信的铠甲上布满伤口，却越战越勇。突然，他瞥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是南越军的旗号！
"不好！中计了！"韩信猛地勒住马缰。原来敌军的主力根本没被吸引过来，真正的目标还是长安！他顾不上追杀李信，立刻调转马头："全军随我回援长安！快！"
当汉军赶到长安城下时，城墙上己经插满了南越军的旗帜。城门大开，南越王坐在马上，身旁还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韩信定睛一看，那人手中拿着的，正是象征大汉皇权的传国玉玺！
"韩信！"南越王的声音带着嘲讽，"你的皇帝梦该醒了！刘盈的私生子己经登基，这天下..."他故意停顿，指着身旁的神秘人，"该换主人了！"
韩信握紧剑柄，却突然笑了。这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愤怒："刘盈根本没有子嗣！你们不过是找了个傀儡！"
"是吗？"神秘人缓缓摘下了面具。韩信的瞳孔骤缩——面具下的那张脸，竟然和刘盈有七分相似！
长安城头的风卷起满地枯叶，韩信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他想起初到楚地时的自己，不过是个怀才不遇的少年；想起刘邦对他的知遇之恩，也想起吕后的阴狠毒辣。这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背叛与阴谋，可此刻面对这个不知真假的"刘盈之子"，他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韩王！怎么办？"灌婴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韩信深吸一口气，举起长剑："将士们！不管他是谁，敢犯我大汉疆土，就是死路一条！今日，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这天下，姓汉！"
战鼓声再次响起，汉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