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把法院外的监控录像倒回第三遍时，鼠标突然卡住。
画面里那只白鸽振翅的瞬间，顶楼广告牌的反光正好扫过——是《商海观察》的媒体大楼。
她手指重重敲在桌沿，给顾砚之发消息："来律所，带技术部的人。"
二十分钟后，顾砚之带着笔记本冲进她办公室。
屏幕上定格着监控截图，鸽子起飞的位置精准对应媒体大楼六楼露台。"上周律所楼下的鸽子，前天法院门口的，都是这儿。"苏蘅划开手机相册，三张照片并排，脚环编号一模一样。
"有人在养鸽。"顾砚之指节抵着下巴，"纸条内容从'律师加油'到'正义永存'，现在背面突然写'下一站真相'。"他顿了顿，"他们在铺垫。"
苏蘅摸出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递——带血的脚环还在证物袋里。"昨天周延安的案子刚判，今天就有动作。"她把证物袋推过去，"目标是苏母案重审，或者顾氏。"
顾砚之的手机突然震动。
公关部总监的语音跳出来："顾总，热搜要爆了。"
"苏母遗书系伪造？金牌律师母亲竟是抄袭惯犯"——头条标题刺得她瞳孔收缩。
往下刷，"顾氏集团买通法官？周延安案判决暗藏玄机"的话题己经挂在热搜前三，评论区全是"律师原来也会造假"、"资本操控司法"的谩骂。
她抓起外套冲下楼时，顾砚之的车正停在律所门口。
他摇下车窗，眼底泛青："公关部建议发声明否认，但......"
"否认是最蠢的。"苏蘅坐进副驾，"他们要的就是我们急着撇清，越描越黑。"
顾氏顶楼会议室的投影屏亮着，实时舆情数据疯狂跳动。
公关总监擦着汗："现在必须转移焦点，比如提周延安的犯罪证据，或者......"
"不行。"顾砚之打断他，"苏母案重审明天开庭，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是干扰司法。"他敲了敲桌面，"按原计划，法务部整理好苏母案所有原始证据，今天下午同步给媒体。"
总监张了张嘴，最终低头应下。
林小满是在早餐店刷到那些评论的。
豆浆洒在手机屏上，她盯着"苏蘅帮闺蜜打官司是利益交换"的热评，手指捏得发白。
她翻出通讯录，按下第三个未接来电——王总，去年被周延恶意抢注商标的建材商，是苏蘅帮他要回的专利权。"王叔，能来我工作室吗？"她吸了吸鼻子，"我想做个首播，讲讲......讲讲被欺负的日子。"
下午三点，林小满的首播间挤进来两万人。
她手还在抖，却把镜头转向身后的老人："这是王叔叔，去年他的'木森'商标被抢注，是苏律师带着他在法院熬了三个月。"
王总接过手机，布满老茧的手摸着镜头："我一个卖木材的农民，哪懂什么法律？
要不是小苏律师，我现在连棺材本都得搭进去。"他突然弯腰，"我给所有骂她的人磕个头，求你们查查真相。"
弹幕瞬间刷屏。
有人贴出王总胜诉的判决书，有人翻出苏蘅三年前帮孤儿院讨回房产的旧新闻。
半小时后，"被苏律师帮助过的人"话题冲上热搜前五。
苏蘅在律所看首播时，睫毛湿了。
她摸出母亲留下的银扣，"律"字被摸得发亮。
"苏律师。"助理敲门进来，"顾总让人送了证据箱，还有......"她递过手机，是顾砚之的消息："需要我站你旁边吗？"
苏蘅删掉"不用"，重新打："准备发布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她望着桌上摊开的苏母案卷宗，指尖停在"重审开庭通知"那页——明天，她要带着所有真相，站在阳光下。
苏蘅的发布会定在傍晚六点。
律所大厅临时搬来长条桌。
她站在桌后，面前摆着封条未拆的证据箱。
镁光灯频闪里，有记者举着话筒喊："苏律师，您母亲的遗书被指伪造，是否涉及您参与造假？"
"先看证据。"苏蘅扯断封条。
二十份案卷副本推出去，"苏母案原始笔录、鉴定机构资质证明、当年证人证词。"她抽出最上面一份，"这是二〇一五年西月，我母亲为农民工讨薪时被撞的监控。"投影屏亮起黑白画面，"所谓'抄袭'的设计图，日期是事故发生后三个月。"
台下骚动。有人喊："那顾氏买通法官怎么解释？"
"接下来是一段录音。"苏蘅按下播放键。
电流声后，女声响起："周总，苏蘅的丑闻发酵得差不多了。"
"再推一把，"男声粗哑，"让她彻底没资格上法庭。"
"可顾氏那边......"
"瑞丰有的是手段。"男声冷笑，"等苏蘅名声臭了，顾砚之自顾不暇，并购案还不是我们的？"
"江晚晴。"苏蘅敲了敲桌面，"晨星会新晋合伙人。"她抬眼，"周临川，瑞丰集团法务总监。"
记者席炸开。
有人举着手机录屏，有人冲上台要拍案卷。
苏蘅退后两步，助理立刻上前维持秩序。
"沈先生到了。"实习生从侧门探出头。
沈知行挤进来时，西装皱巴巴的。
他把U盘拍在苏蘅手边："清源舆情。"喉结滚动，"查了三天。资金链绕了七家空壳，最后进瑞丰账户。"
苏蘅捏紧U盘。
余光瞥见顾砚之的车停在楼下——他下午说要去"处理点事。"
顾砚之此刻在清源舆情的办公室。
法务负责人缩在真皮椅里，额角渗着汗。"顾总，我们就是按甲方要求......"
"合作记录。"顾砚之指节敲了敲桌面，"现在，立刻。"
负责人手忙脚乱翻出加密硬盘。"备份都在这儿。"他推过去，"真不是我们想搞事......"
顾砚之没接。
转身时手机震动——是苏蘅的消息："录音爆了，热搜前十全是澄清。"
晚上十点，苏蘅在法院递交申请。
"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条，"她把清源舆情的合作记录和录音刻成的光盘推给法官，"申请人要求发布澄清公告，对网络谣言定性。"
法官翻着案卷，抬头时眼里有光："明天一早就批。"
凌晨一点，律所只剩苏蘅的台灯亮着。
她整理完苏母案的最后一份证据，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邮件躺在收件箱里，标题刺目："下一个目标，是你。"
附件点开。
照片里，青瓦白墙的老宅木门裂着缝，门环上挂着半截红绳——那是她母亲去世前最后一次打扫时系的。
苏蘅盯着屏幕。心跳声撞着耳膜。
她摸出手机，手指悬在"110"键上，最终慢慢划开。
她把照片保存进加密文件夹，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月光漫过苏母的银扣，"律"字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