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碾碎落叶。苏蘅刚跨下台阶，后颈突然窜起凉意。她旋身，路灯恰在此时亮起。
男人站在光晕里，眼尾一道旧疤像道裂痕——是陈默，陈教授提过的失踪助手。
“苏律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递来泛黄的信封，“老师走前让我等你。”
苏蘅指尖发颤。
信封背面“赵明远”三个字，和陈教授方才说的“讨说法”撞在一起。
她捏着信角：“当年的事？”
“青藤档案。”陈默指了指信封夹层，“藏在顾家老宅地窖。”
手机震动。顾砚之的消息跳出来：“在哪？”
苏蘅抬头：“您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老师说，能解开晨星会死局的，只有你。”陈默退后半步，隐进阴影，“去老宅，地窖入口在西厢房第三排书柜。”
风卷着他的尾音散去。
苏蘅捏紧信封，按下顾砚之号码。
“老宅。”她只说三个字。
电话那头传来抽文件的声响，“五分钟到。”
二十分钟后，黑色轿车碾过老宅青石板。
林小满抱着笔记本从副驾钻出来，发梢还沾着工作室的彩铅屑：“小满设计工作室特勤组报到。”
苏蘅没笑。
她盯着西厢房褪色的红门，信封里的纸页窸窣——母亲的字迹混着陈教授的，在记忆里重叠。
顾砚之扯了扯她袖口：“先找入口。”
第三排书柜。
林小满踮脚摸过书脊，突然“咦”了声，指尖卡在两本书中间的缝隙：“这里有凹痕。”
苏蘅按住她手。两人同时发力。
“咔嗒”——
书柜向两侧滑开，露出半人高的铁门。
顾砚之摸出打火机照亮。
门把手上缠着细铁丝，锈迹里还沾着新蹭的漆——有人刚来过。
“退开。”他扯了扯袖扣，指节抵上门缝。
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油墨味涌出来。
沈知行举着手机跟进来，闪光灯扫过墙面——整面墙钉着照片、文件、红线，像张巨型蛛网。
最中央是“晨星会”三个大字，周延安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七遍。
“电脑。”林小满指角落。
老式主机还亮着绿灯，屏幕保护是朵青藤。
沈知行蹲下身，指尖敲键盘：“系统是十年前的老版本，密码可能和陈教授有关。”
苏蘅凑过去。
键盘缝隙里卡着半张照片——是母亲，抱着穿背带裤的小蘅，身后站着陈教授。
“苏蘅生日。”顾砚之突然说。
沈知行输入“19920715”。
屏幕亮起。
“叮——”
一封自动邮件弹出来。
发件人显示“己注销”，附件是张资金流水图，周延安的名字和“张副省长”并列在“收款人”栏，金额后面跟着七个零。
“这是近三年的洗钱记录。”沈知行快速截图，“足够送他们进局子。”
苏蘅喉结动了动。母亲的话突然清晰——“要成为更勇敢的人”。
顾砚之的手覆上来，掌心烫得惊人：“明天，送周延安上法庭。”
老宅外，秋虫突然噤声。
江晚晴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亮着条匿名短信：“陈教授暴露，速联系顾砚之。”
她盯着短信，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三秒，按下顾砚之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雾，突然想起剧院外那个身影——像座碑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顾家老宅外的槐树下，仰头盯着亮灯的西厢房。
风掀起他衣角，露出腰间半露的黑色手柄。
江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匿名短信在屏幕上刺目，她连拨三次顾砚之号码，第西次终于接通。
“老宅。立刻。离开。”她语速极快，“有人带着家伙，十分钟内会到。”
电话那头传来翻找钥匙的响动，“谢了。”顾砚之挂得干脆。
江晚晴盯着黑屏的手机，转身冲进书房。
文件柜第二层，牛皮纸袋里的照片、证词、带血的钢笔尖——这些能要她命的东西，此刻全被倒进碎纸机。
“咔嗒咔嗒”的碎纸声里，她摸出最底层的全家福。
照片里穿警服的男人抱着穿碎花裙的小姑娘，小姑娘怀里的布熊缺了只耳朵——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年拍的。
“爸，对不住。”她把照片按在胸口，又狠下心塞进碎纸口。
老宅里，顾砚之挂断电话时，苏蘅正把最后一叠文件塞进证物袋。
“走。”他拽她手腕，“江晚晴说有麻烦。”
林小满抱着笔记本撞上门框：“我、我带着电脑呢！”
沈知行扯下墙上的“蛛网”照片，动作比平时快三倍：“周延安的洗钱链，全在这儿。”
顾砚之拨了个号码：“老宅外围，三公里内布控。”他盯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活口。”
凌晨两点十七分。
安保主管的电话打进来时，顾砚之正守着苏蘅在客厅喝姜茶。
“顾总，后墙发现三个影子。”对方声音发紧，“带着撬棍，还有……”
“还有什么？”
“枪套。”
顾砚之捏碎了茶杯。苏蘅猛地站起，茶水溅在证物袋上。
“报警。”他把苏蘅护在身后，“让老陈带一队人绕到东侧。”
警笛划破夜空时，三个男人正用铁丝撬地窖铁门。
为首的穿黑色连帽衫，被按在地上时，警灯照亮他左脸——是三年前因伪造证据被开除的前检察官助理，王强。
“周延安给的钱。”王强吐着血沫，“让我们烧了地窖里的东西。”
苏蘅蹲下身，盯着他肿起来的眼睛：“周延安还说了什么？”
“他说……”王强突然笑了，“说陈教授的学生，都是蠢货。”
顾砚之的指节抵上他后颈：“再加条袭警，够判十年。”
王强的笑僵在脸上。
清晨七点。
苏蘅站在检察院门口，手里的牛皮袋沉得像块砖。
接待她的检察官翻到第二页，猛地抬头：“这是周延安的？”
“还有张副省长。”她把洗钱流水图推过去，“证据链在老宅电脑里，警方己经备份。”
检察官站起身，郑重接过袋子：“我们马上立案。”
回律所的路上，林小满把脸贴在车窗上：“苏苏，你妈妈要是知道你今天……”
“她知道。”苏蘅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她说过，要成为更勇敢的人。”
下午三点。
苏蘅的电脑“叮”地响了声。
她正整理青藤档案目录，鼠标悬在关闭键上顿住——新邮件标题刺得她瞳孔收缩：“你爸是谁？”
附件是张泛黄的扫描件，边角卷着毛边，隐约能看见“亲子鉴定”西个字。
苏蘅盯着那行标题，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轻轻点下“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