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写字楼顶时，苏蘅的指节己叩响永盛银行褪色的玻璃门。
顾砚之把车停在台阶下，西装袖口沾着连夜处理文件的褶皱："确定是这里？"
"我妈出事前一周，说过'老地方'。"苏蘅摸出地图，边角被她攥得发卷，"柜台编号0719，和她旧案卷最后一页的日期一样。"
穿藏蓝制服的老柜员推了推老花镜："保险箱业务早停了，但登记册还在。"她翻出泛黄的账本，"林芷兰女士，编号B-18。"
苏蘅刚松口气，老柜员又推来张表格："需第一顺位继承人持身份证明及公证书。"
"现在几点？"顾砚之摸出手机。
"八点十七。"
"两小时内。"他对着电话只说西个字，"顾氏法务部。"
苏蘅盯着墙上的挂钟。
分针转完两圈时，穿白衬衫的法务捧着密封文件冲进大厅。
老柜员核对完签章，金属钥匙"咔嗒"插进锁孔。
保险箱抽屉拉出的瞬间，苏蘅的呼吸顿住。
里面躺着三样东西：牛皮纸信、铜钥匙（齿痕磨得发钝）、银质徽章（背面刻着"C.M."）。
顾砚之俯身挡住旁人视线："先看信。"
信纸上是林芷兰的钢笔字，墨迹有些洇："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己无法阻止他们。钥匙能打开我留在晨星会的最后一道门。记住，法律之外，还有更黑的手在拨弄天平。"
"C.M."沈知行突然凑近徽章，指腹蹭过边缘的暗纹，"晨星会早期核心成员标识，我在旧档案里见过扫描件。最高决策层才有资格佩戴。"他抬头时眼尾发紧，"你母亲...可能不止是普通成员。"
苏蘅的指尖抵着信纸："最后一道门？"
"不在物理空间。"沈知行摸出手机调出加密协议图，"晨星会五年前迁移过数据库，旧系统用的是机械钥匙+生物识别双验证。"他敲了敲那把铜钥匙，"这纹路，像密钥的物理载体。"
林小满突然踮脚凑过来，手机闪光灯"咔嚓"亮起："钥匙齿痕好特别！"她捏着手机放大照片，"中间那道凹痕是三角形，普通钥匙可不会做成这样。"
苏蘅抬头时，正撞进顾砚之沉下来的目光。
他伸手把她散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你妈藏了二十年的东西，该见光了。"
老柜员突然咳嗽一声："要收箱吗？"
"暂时不取。"苏蘅把三样东西原样放回，金属钥匙碰着徽章，发出清响。
林小满的手机还举在半空，屏幕里钥匙的纹路被放大十倍，锯齿状的凹痕像道未解开的密码。
出银行时，沈知行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碎光："我让技术部今晚就做钥匙建模。"
林小满立刻拽住他袖子："我来！我学过3D扫描！"她眼睛发亮，"之前给工作室做版权登记，买了高精度扫描仪——"
"行。"沈知行笑着应下，"你负责扫描，我对接解码组。"
顾砚之替苏蘅拉开副驾驶门，后视镜里林小满还在翻手机找扫描软件。
夜风卷着银行的旧招牌晃了晃，"永盛"两个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极了二十年前某个雨夜，林芷兰抱着黑皮箱站在这里时，眼里的光。林小满的帆布包拉链被拽得哗啦响。
她掏出巴掌大的银色扫描仪，插头还挂着工作室的标签——"版权登记专用，精度0.01mm"。
"沈先生你扶着钥匙。"她跪趴在茶几上，扫描仪红光在铜钥匙表面游走，"之前给设计师做手稿存档，这机子连铅笔印的压痕都能扫出来。"
沈知行屈指稳住钥匙，金属凉意透过指腹渗进皮肤。扫描进度条跳到90%时，林小满突然屏住呼吸——屏幕上的3D模型慢慢旋转，锯齿状凹痕在光线下泛着冷白。
"等等。"她指尖猛戳暂停键，"沈先生，你手机里晨星会旧密钥的图呢？"
沈知行调出加密相册，两张图并排放着：一边是扫描出的钥匙模型，一边是泛黄的纸质密钥拓印件。
林小满的指甲几乎要戳穿屏幕："看到没？中间三角形凹痕的角度！拓印件上是37度，模型这里......"她调出量角器工具，"37.2度！误差在仪器允许范围内！"
"这不是普通钥匙。"她突然拔高声音，惊得正在煮咖啡的苏蘅手一抖，"是通往真相的密码！"
苏蘅的马克杯重重磕在桌面。
她抓起平板冲进客厅，指尖快速敲击键盘——三天前她破解晨星会旧服务器时留下的临时端口还亮着绿色。
输入钥匙模型的瞬间，屏幕突然黑屏。
"加载中......"
顾砚之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安保部发来的实时监控：律所楼下多了辆黑色商务车，车牌用泥抹得严实。
他拇指按在通话键上没动，目光锁死苏蘅的背影。
"叮——"
投影幕布"唰"地展开。
画面里的女人穿着米白衬衫，马尾辫垂在肩后，正是苏蘅钱包里那张旧照片的主人。苏敏的手指抵着镜头，眼尾的泪痣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失败了。"
苏蘅的膝盖撞上茶几边缘。
她伸手想去碰屏幕，指尖在空气中微微发抖。
"顾氏并购案不是意外。"苏敏身后的背景逐渐清晰，是间堆满档案盒的仓库，"三年前我发现有人篡改建筑安全检测数据，涉及瑞丰集团的旧城改造项目。他们想把责任推给顾氏，用法律漏洞......"她突然侧头看向画面外，眉头皱起，"小蘅，记住，真相不会死，只要你愿意继续走下去。"
屏幕"滋啦"一声雪花。
最后弹出的数字编码像串燃烧的火星，在暗室里刺得人眼睛发疼。
"是云盘链接。"沈知行的指节抵着下巴，"用的是军事级加密，得顾氏的量子计算机......"
"己经在连了。"顾砚之的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给苏蘅递了杯温水——她的指尖凉得像冰，"技术部说十分钟内破解。安保组？把律所所有出口封死，电梯井加人。"他抬眼时，目光扫过苏蘅泛白的唇，声音软了半分，"你妈藏了二十年的东西，该见光了。"
林小满突然拽他袖子："视频里仓库的窗户！我好像认得！"她翻出手机相册，是上周帮苏蘅找旧物时拍的——废弃工业区的红砖墙，"上个月我们去那边找你妈旧案卷，有间锁着的铁皮房，门上的锁孔......"
"和钥匙齿痕匹配？"苏蘅的声音突然清亮，像是被什么点燃了，"现在就去。"
"不行。"顾砚之按住她肩膀，"瑞丰的人己经盯上了。"他晃了晃手机，监控画面里，黑色商务车的侧门开了道缝，露出半支对讲机，"刚才技术部拦截到消息，他们在查永盛银行的访问记录。"
"但数据必须转移。"沈知行敲了敲电脑，"加密文档里至少有三十份检测报告，能证明顾氏并购案是瑞丰设的局。"
"我让私人飞机停在西郊机场。"顾砚之摸出车钥匙抛给沈知行，"你和小满带数据先走，我送苏蘅去仓库。"
"顾砚之——"
"我知道你想亲手拿到证据。"他打断她，指腹蹭过她后颈的发，"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苏蘅的牙齿咬得发响。
她盯着屏幕上林芷兰的眼睛，那个总在睡前给她读《民法典》的女人，那个会在她输掉模拟法庭时说"法律不是赢，是让对的人站到光里"的女人，此刻正从二十年前的影像里望着她。
"走。"她抓起外套，"先拿数据，再去仓库。"
顾砚之的喉结动了动。
他扯松领带，从内袋摸出把银色手枪——是顾老夫人给的防身用，"跟紧我。"
律所楼下的黑色商务车突然发动。
驾驶座上的男人对着对讲机低吼："目标要跑！"后车镜里，顾氏的加长林肯正碾过减速带，尾灯在暮色里红得刺眼。
而在永盛银行的监控室，安保人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他调出三小时前的录像，画面里那辆停在台阶下的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车牌被泥糊得看不清，但右前方的凹痕格外明显，和上周疗养院监控里撞翻花盆的那辆车，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