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落地灯在凌晨三点投下昏黄光晕。
苏蘅把咖啡推给顾砚之,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日期——2018年某地产公司行贿案,结案报告上赫然写着“关键证据不翼而飞”。
“赵司秘书说这是他从律协旧档案库翻的。”她抽出张泛黄复印件,“当年我师父参与过此案,说本该有份财务流水能锁定行贿人。”
顾砚之滚动鼠标的手顿住:“现在这份复印件里,流水号和瑞丰去年打给韩泽的咨询费尾数一样。”
苏蘅的钢笔尖在复印件边缘划出深痕:“韩泽用合规性审查当保护伞,企业出事他压证据,事成了收咨询费。”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所以瑞丰要搞我,是怕我查并购案时顺藤摸瓜。”
窗外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
温婉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我查到匿名举报信的IP地址在瑞丰大厦十九层。”她翻开采访本,“但我更想写——”
“程序正义背后的人情游戏。”苏蘅接话,“你草稿里这句不错。”
温婉愣住,随即从包里抽出一叠打印纸:“这是我刚写的报道,还没发。”
苏蘅快速扫过,在“律协调查或存偏颇”那行字下画了道线:“加一封公开信。”她抽出钢笔,“信里要写:有人用调查名义行政治清洗之实,真正该查的是审查者的审查。”
温婉的相机闪了闪:“需要你手写签名吗?”
“要。”苏蘅在信末落下笔锋,“还要注明,这封信同步发给律协官网和所有主流媒体。”
凌晨五点,顾砚之的车停在苏蘅公寓楼下。
他摇下车窗:“狗仔在楼道蹲了三拨。”
苏蘅坐进副驾时,手机弹出新闻推送——#谁在操控法律的天平?# 热搜第一。
她点开,温婉的报道里嵌着韩泽银行流水截图,配着她的公开信:“当审查者本身需要被审查时,沉默才是对法律最大的背叛。”
“评论区炸了。”顾砚之把手机转过来。
【律协调查苏律师的动机存疑!】
【瑞丰咨询和韩委员的转账记录实锤了吧?】
【建议先查律协纪律委员会!】
苏蘅把手机扣在腿上:“他们怕的不是我,是真相。”
顾宅的书房飘着陈皮茶香。
苏蘅翻着顾老夫人送来的旧账本,听见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如果明天听证会……他们真吊销你执照。”
她转头,看见他捏着半凉的茶杯,指节泛白。
“那我就去社区做法律援助。”她伸手碰了碰他手背,“去大学教法律。去任何需要法律的地方。”她笑了笑,“但首先——我会在听证会上,让他们知道,法律不是他们的工具。”
顾砚之突然握住她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我查过,韩泽今天上午去了瑞丰大厦。”
苏蘅的呼吸顿在他西装料子里:“所以今晚,他该收到第二份‘礼物’了。”
韩泽的书房在深夜被手机蓝光照亮。
他颤抖着点开匿名邮件,视频里的画面让他胃里翻涌——2019年冬夜,他在茶餐厅和某地产高管碰杯,对方的声音清晰得可怕:“韩委员,只要压下那份举报信,您在律协的位置,我保三年。”
“啪”的一声,笔记本电脑砸在地毯上。
他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喉结上下滚动:“那个视频……是真是假?”
电话那头沉默十秒,传来周延安的声音:“是真的。而且,不止一段。”
韩泽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
他听见窗外的雨声里,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明天就是听证会,他作为主审人,要第一个发言。
而此刻,苏蘅正站在顾宅落地窗前,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她摸出西装内袋的工作证,金属边缘硌着掌心——那是她执业八年的勋章,也是今晚要带往战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