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协大厅的电子钟跳到九点整。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听证会正式开始。”
韩泽作为主审人率先起身，喉结动了动：“我们今天不是来审判胜败，而是审视程序是否合规。”他目光扫过苏蘅的位置，指尖无意识着话筒边缘——昨晚那通匿名电话里的视频，此刻正像根钢针扎在他后颈。
苏蘅在一片静默中站起。
黑色西装裤脚扫过椅面，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她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材料，封皮印着《韩泽五年违规操作清单》，“既然谈程序合规，那我也正好有份材料想请各位过目。”
韩泽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第一起，2020年永盛科技专利纠纷案。”苏蘅翻开第一页，“当时原告提交的技术图纸原件被判定‘查无存档’，但我调阅法院备案系统——”她点开平板电脑推向前排，“这里显示，原件在结案前三天被‘律协纪律委员会’以‘审查’名义调取，经手人正是韩委员。”
大厅里响起抽气声。
“第二起，2021年环宇集团并购案。”苏蘅翻页的动作不带半分迟疑，“关键证人在出庭前夜突发‘交通意外’，事后证明所谓‘意外’的监控录像被人为剪辑。”她调出两段监控，一段是证人正常走进小区，一段是两小时后救护车鸣笛离开，中间两小时空白处，标注着“韩泽车辆进入小区时间”。
韩泽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确实在证人楼下的车里坐了半小时——周延安说“处理点麻烦”，他没问细节。
“第三起，2023年元盛律所内部举报案。”苏蘅的声音突然沉了半度，“有人举报某律师违规收费，最终因‘证据不足’结案。但我今天带来了当年的举报信原件。”她举起一个塑封袋，“信上有被撕毁后重新粘贴的痕迹，而能接触到律协档案库的，只有纪律委员会成员。”
她合上材料，目光扫过全场：“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我在伪造证据，还是有人在刻意抹除真相？”
顾砚之靠在旁听席最后一排，指尖敲了敲手机。
“听说韩委员最近和赵司走得挺近？”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砸进湖面。
赵司秘书猛地站起来。
这个总跟在韩泽身后拎公文包的年轻人，此刻额角挂着汗：“我、我愿意配合调查。”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录音笔，“这是韩委员和瑞丰地产周总的通话录音……”
“滴”的一声，录音笔里传出韩泽的声音：“周总，那批地的审批我能压三个月，但您说的好处……”
“放屁！”韩泽拍桌而起，椅子向后倒在地上。
他脖颈青筋暴起，“这是伪造的！你们合起伙来——”
“韩委员。”李主任皱眉敲了敲桌面，“注意你的情绪。”
顾砚之侧过身，低声对苏蘅说：“你看他的手。”
苏蘅扫过去——韩泽扶着桌沿的右手，食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外厅突然传来骚动。
林小满挤开保安，举着一张照片冲进来。
她跑到记者温婉身边，照片上，韩泽正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律协门口递文件，时间显示是昨天上午十点。
“这是我用自拍杆拍到的！”林小满喘着气，“他们见完面，那男的上了瑞丰的车！”
温婉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刚把照片发上社交平台。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韩泽和瑞丰的人密会？】
【律协纪律委员勾结商业对手？】
【建议查韩泽所有通话记录！】
李主任捏了捏眉心，和几位委员耳语几句，抬头道：“鉴于现场出现新证据，听证会休会三天。期间将对韩泽委员展开专项调查。”
韩泽跌坐在椅子上，耳边嗡鸣。
首到大厅人去楼空，他才摸到兜里震动的手机——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座城市。”
他盯着屏幕，后颈的冷汗浸透衬衫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极了昨晚视频里茶餐厅的杯盏碰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