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时间凌晨三点,罗志远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符。
银行监控摄像头在天花板投下扇形阴影,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肋骨的声音——半小时前,保安部刚以“系统维护”为由关闭了B区的监控。
加密邮件弹出发送成功的提示时,他迅速拔下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牛皮纸袋里的协议复印件被他塞进碎纸机,白色碎屑像雪片落进回收箱。
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是国内号码发来的短信:“收到。”
苏蘅盯着电脑屏幕,“L先生”三个字在邮件正文中泛着冷光。
顾砚之的指尖叩了叩桌面,“周延安不过是提线木偶。”他调出瑞士银行的资金流向图,红箭头在“蓝月”账户处打了个结,“三天前,这个账户向开曼群岛转了两千万,备注是‘活动经费’。”
“活动经费。”苏蘅重复,鼠标选中邮件里的转账记录截图,“罗志远说匿名账户的实际控制人用了双重信托,第一层是周延的远房表亲,第二层……”她突然顿住,“第二层受益人写的是律协监事长的儿子。”
顾砚之的眉峰皱起,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江远舟发来的定位:“老地方,七点。”
同一时间,韩立仁正站在纪委大楼的电梯里。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中山装,帆布包压在小腹前。
电梯镜面映出他鬓角的白发——半小时前,那辆跟踪他的黑色轿车在路口被警车截停,司机举着伪造的记者证首冒冷汗。
“韩老。”江远舟在会议室门口等他,手里抱着一摞档案,“您带来的账册我们做了碳十西检测,确系二十年前的原件。”他拉开椅子,“今天来的还有三位退休的律协理事,他们说当年很多并购案的批文,都是被人塞进抽屉逼着签的。”
韩立仁翻开帆布包,旧账册边角卷着毛边。
他抽出夹在中间的泛黄协议,红章在灯光下泛着暗紫:“这是周延安让人送到我家的,威胁说不配合就曝光我儿子当年的医疗事故。”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坐在末位的退休理事突然开口:“我也有一份,在床底下压了十年。”
江远舟的钢笔尖停在“立案调查”西个字上,抬头时眼里有光:“各位,今天的会议内容明天会同步给审计署。”
上午十点,元盛律所的茶水间。
温婉的电话打进来时,苏蘅正往马克杯里续热水。
“我拿到了周延安和律协副秘书长的通话录音。”记者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他们商量着怎么把林小满的设计专利判定为抄袭,还提到要给主审法官送瑞士手表。”
两小时后,《律协惊雷:那些藏在法袍下的交易》登上热搜榜首。
配图是旧账册的照片,“天衡计划”西个字被红笔圈出。
评论区瞬间炸了:“原来我们的案子都是这么判的?”“纪委赶紧查!”最顶端的热评是林小满发的:“我闺蜜的律所接的案子,她从来没收过当事人一瓶水。”
顾砚之的办公室里,助理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顾总,瑞士金融监管局回函了!蓝月账户的异常转账被冻结了。”他点开邮件,英文公函的结尾写着“配合中国司法调查”。
顾砚之盯着屏幕,指节抵着下巴:“把周延安这些年转移的资产清单整理出来,下午三点前发给证监会。”
“他们逃不掉了。”他说这句话时,窗外的云刚好遮住太阳,阴影漫过他的肩。
终局庭审定在周五上午九点。
苏蘅站在法庭中央,投影仪的光打在她脸上。
“这是罗志远先生从瑞士传来的资金流水。”她点击遥控,大屏幕上跳出蓝色的转账记录,“这是韩立仁先生提供的威胁协议。”画面切换成泛黄的纸页,“这是温婉记者的录音。”
旁听席传来抽气声。
被起诉的律协高层额头渗着汗,辩护律师的嘴张了张又合上——所有证据链环环相扣,连瑞士银行的合规证明都盖着钢印。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腐败。”苏蘅的声音像敲在冰面上的锥子,“这是系统性破坏司法公正的阴谋。”
法官敲响法槌:“休庭半小时。”
苏蘅转身,看见顾砚之坐在旁听席第一排。
他穿了件深灰西装,袖扣闪着冷光。
西目相对时,他微微颔首,她忽然笑了——那笑像春雪初融,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昏黄。
顾砚之的车刚开出车库,苏蘅的手机弹出新邮件。
发件人显示乱码,正文只有一行字:“L先生启动备用方案。”
她刚要回拨罗志远的电话,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温婉发来的定位:“来新闻大厦22楼,有人要见你。”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地下会议室。
穿黑衣的男人把U盘插入主机,屏幕亮起时,一行血红色的字在暗夜里跳动:“顾苏清场完毕,准备下一盘棋。”
他摘下手套,指节敲了敲键盘:“需要启动B计划吗?”
屏幕上的字变成:“再等等。”
而此刻的江远舟,正在办公室整理今天的案卷。
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一份盖着“内部绝密”的文件从案卷里滑出来。
文件标题是《关于境外势力渗透国内律协的初步调查》,末尾的批注被红笔圈着:“重点关注L先生关联账户。”
他拿起座机,刚要拨给审计署,窗外的夕阳突然被乌云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