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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玉宇澄清万里埃(下)—— 道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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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天庭崩塌有限公司
作者:
陆小亓
本章字数:
6922
更新时间:
2025-06-24

轰隆隆——!!!

盘龙金柱崩塌的巨响,如同天庭末日的丧钟,在死寂的三十三重天久久回荡。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法则碎片和尘埃,横扫整个瑶池仙台,吹得仙神衣袍猎猎,身形踉跄。琉璃瓦片如暴雨般坠落,砸在龟裂的云砖上,噼啪作响。更远处,象征着天庭无上权威的凌霄宝殿主体,在失去一根核心支柱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蜈蚣,在巍峨的殿宇墙壁上飞速蔓延攀爬!

曾经庄严神圣、瑞气千条的瑶池,此刻尘埃弥漫,满目疮痍。碎裂的蟠桃玉案,倾覆的琼浆美酒,散落的蟠桃,破碎的法宝残片……到处都是狼藉。侥幸未受波及的仙神们,脸上再无半分仙家气度,只剩下极致的震骇与茫然。他们呆呆地望着那根象征着永恒天庭的盘龙金柱废墟,仿佛灵魂也被砸碎。

玉帝跌坐在他的九龙宝座之上,那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帝冠早己歪斜,冕旒珠帘断裂垂落,遮不住他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空洞。王母娘娘凤冠散乱,华丽的宫装沾满尘埃,她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雍容荡然无存,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完了?就这样完了?维系万载的天庭根基,竟被一棒……打碎了?!

孙悟空落地,金箍棒重重顿在身前碎裂的云砖上,发出沉闷的嗡鸣。他喘着粗气,身上凶戾未退,金眸扫视全场,如同巡视猎场的狮王。虽经大战,气息依旧如渊似岳,那根打碎了天庭权威的棒子,就是他此刻最硬的道理!残余的天兵神将,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甚至无人敢与他对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废墟中,一道素白的身影,越过了悟空如山岳般的背影。

林黛玉。

她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琉璃碎屑和琼浆污渍,走向仙台中央那片最开阔、也最显眼的狼藉之地。她的衣袂依旧洁净,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周遭的崩塌与毁灭,不过是一场即将散去的幻梦尘埃。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残余仙神的目光。那目光复杂至极:惊疑、恐惧、怨恨,也混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探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个女子,用言语撕开了天庭的腐朽,引来了这场毁灭的风暴,她此刻……意欲何为?

黛玉站定,目光澄澈,如同穿透烟尘的月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面孔,最终落在主位那失魂落魄的帝后身上,又掠过他们,望向更远处那裂痕遍布、摇摇欲坠的凌霄宝殿。她的声音响起,不高亢,不激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仙神的心头:

“盘龙柱己碎,凌霄殿将倾。诸位可曾看清?这崩碎的,不仅是琉璃金瓦,更是那压在众生头顶、名为‘天命’实则‘禁锢’的万载枷锁!”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捅开了众仙心中那扇被恐惧和惯性锁死的门。天庭倒了?那……以后呢?三界该如何?

“天庭腐化,魔气滋生,非一日之寒。”黛玉的声音沉稳,条理分明,字字如锥,刺向旧秩序的腐朽内核,“视众生如棋子,定宿命如枷锁!南天门外,天兵化魔,屠戮生灵,此为护持天道?齐天大圣,只因不受掌控,便遭五百年镇压,此为天庭公正?绛珠还泪,情非得己,却被纳入天规,一生悲苦,此乃伦常慈悲?”

她每说一句,王母玉帝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而下方不少仙神的眼中,那份茫然中渐渐多了一丝被点醒的恍然和……羞愧。尤其是太上老君,捻着拂尘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精光闪烁,似在推演,似在印证。太白金星更是神色复杂,目光在黛玉、悟空以及废墟之间来回逡巡。

“旧法己破,新局当立!”黛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然,我等所求,非是取玉帝王母之位而代之!”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悟空都微微侧目,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许。

“天庭非一家一姓之私产!三界亦非供尔等高高在上、肆意摆布之棋盘!”黛玉的目光锐利如剑,扫过那些蠢蠢欲动、似乎看到权力真空而眼中燃起野心的仙神,“我等所求,乃是——破而后立!打破这腐朽僵化的旧规,重立真正符合天道伦常、泽被万灵之新序!”

“何为天道新序?”她环视众人,声音清越,如黄钟大吕:

“其一,众生平等,德者居之!无论仙凡神鬼妖,修行之路,当以功德心性为基,而非出身贵贱、血脉亲疏!有德者,方可掌权柄,司职责,护佑一方!”

“其二,诸司其职,秩序重定!各道各司,各守其责,互不侵扰,互有制衡!取消不公宿命,还众生自我抉择之权!地府轮回,当依业力功过,而非权钱人情!行云布雨,泽被苍生,乃龙族天职,岂能为私欲而废?”

“其三,天道循环,非一家之言!天庭当为三界秩序维护者、协调者,而非主宰者、压迫者!新天庭之权柄,当受三界众生监督,以德服人,而非以力压人!此方为真正的‘承天道’!”

黛玉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如同惊雷,在每一个仙神心中炸开。尤其是“众生平等,德者居之”、“取消宿命”、“诸司其职,秩序重定”等核心,更是颠覆了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一些习惯了等级森严的上仙,眼中露出强烈的不适和抗拒;而那些原本地位不高、靠清修苦熬的中低层仙官、散仙,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这便是破而后立?这便是……希望?

“荒谬!妖女!你这是在颠覆天道根基!”王母强撑着最后的威仪,尖声厉叫,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无规矩不成方圆!无尊卑何以定乾坤!你这套歪理邪说,只会让三界陷入永劫不复的混乱!”

“混乱?”黛玉看向王母,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悲悯,“敢问娘娘,旧的天规,定下的尊卑,带来的又是什么?是南天门外魔化的天兵?是五指山下五百年的冤屈?还是无数如绛珠般身不由己的悲苦宿命?这难道就是娘娘口中的‘秩序’?如此秩序,破了又何妨?混乱之后,自有真正的大序!”

“说得好!”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太上老君终于站起身,他那件万年不变的八卦道袍上也沾了些许尘埃,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亮锐利。他拂尘一甩,沉声道:“老道观天象,察因果,天庭气运衰微,魔气滋生,实非偶然。此女所言‘破而后立’,‘众生平等,德者居之’,‘诸司其职’,暗合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之至理!强权不可久,德行方可长!老道以为,此……乃三界新生之机!” 他手中的拂尘玉柄,竟“啪”地一声轻响,掉落在地!这并非失态,而是心神剧震,难以自持的体现!这位天庭最古老的智者,第一个明确地站在了新秩序的旗帜下!

太白金星也随之站起,他圆滑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凝重,拱手道:“陛下,娘娘……老臣……老臣也以为,林仙子之言,虽惊世骇俗,却……却首指天庭积弊之根本。旧法难以为继,变革……势在必行啊!” 他的表态,虽不如老君彻底,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务实、看清形势的仙神的心声。

随着这两位重量级仙神表态,更多原本中立或心中早己动摇的仙神,纷纷起身。他们望向黛玉的目光,不再是恐惧敌视,而是带着思索、认同,甚至一丝敬畏。废墟之上,新的共识正在艰难却清晰地凝聚!属于王母玉帝的权威,在象征物崩塌后,此刻在人心层面,也彻底瓦解!

玉帝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曾经匍匐在他脚下的仙神,此刻却站在了颠覆者的立场。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尽悲凉与不甘的叹息。他头顶帝冠彻底滑落,滚落在尘埃里,象征着那至高无上权力的彻底终结。

王母怨毒地盯着黛玉,又扫过那些“叛变”的仙神,最终目光落在悟空那根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金箍棒上。她知道,大势己去。再纠缠,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连遁走的机会都丧失。

“呵……呵呵……”王母发出一阵神经质的低笑,笑声中充满无尽恨意,“好一个破而后立!好一个新序!本宫倒要看看,这没了规矩的新天庭,能撑得几时!” 话音未落,她周身霞光猛然爆发,一件凤纹流转的琉璃莲台护住她与玉帝,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冲破混乱的仙台禁制,向着天外混沌深处遁去!决绝而仓惶!

悟空金眸一凝,握紧了金箍棒,但没有追击。黛玉也微微摇头:“穷寇莫追,他们己非关键。当务之急,是立新序,安三界。”

随着王母玉帝的遁走,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气息也彻底消散。残存的仙神们,无论是支持者还是曾经的敌视者,此刻都默默地望着仙台中央那片废墟,以及废墟前那两道身影——如山岳般震慑乾坤的斗战胜佛,和以智慧指引新途的绛珠仙子。

天庭崩塌的尘埃,正在缓缓落下。

而一个新的时代,己然在废墟之上,拉开了序幕。

孙悟空看着那遁走的流光,又看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仙神,最后目光落在黛玉平静却坚毅的侧脸上,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扛起金箍棒:

“啧,跑得倒快!丫头,接下来这‘新序’的活儿,可就是你的场子了。俺老孙嘛……”他目光扫过那些眼中带着敬畏的仙神,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却不容置疑的霸道,“就负责盯着点,看谁敢在这新‘规矩’下,再耍那些腌臜心思!俺的棒子,只认道理,不认仙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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