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天宇的记忆里,苏绾月总是像一枚小小的、暖融融的太阳。
她尤其偏爱嫩黄色——鹅黄的小裙子,柠檬黄的帆布鞋,书包上挂着明黄色的毛球挂饰。
阳光洒下来时,她周身仿佛自带一圈温暖的光晕。
她喜欢将乌黑的长发分成两股,松松地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或肩后,发尾偶尔系着同色系的丝带。
而最点睛的,总是她发间那些形态各异的蝴蝶发卡——晶莹的水晶蝶,毛绒的布艺蝶,或是金属质感的镂空蝶。
它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落在她带着笑意的眉眼旁,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娇憨。
当她这样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阮天宇身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琐碎的趣事,或是被他逗得咯咯首笑时,阮天宇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柔和了几分。
她就是他的小太阳,驱散所有阴霾,只留下暖洋洋的欢喜。
阮天宇则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像一阵自由不羁的风。
他精力旺盛,爬高上低,身上总免不了挂点彩。
膝盖擦破皮,手肘磕青了是家常便饭。
苏绾月常常看到他随意地撕开创可贴,看也不看就歪歪扭扭地往伤口上一拍,边缘,沾了灰也毫不在意。
“喂!阮天宇!你的创可贴又贴歪了!这样不行的!”苏绾月总会忍不住皱眉,像个小管家一样念叨,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揭下来,用湿巾擦干净伤口周围,再拿出自己备用的、印着小花或小熊的可爱创可贴,仔细地帮他贴平整。
阮天宇就龇牙咧嘴地忍着,嘴上抱怨“麻烦”,眼底却带着笑意看她专注的样子。
然而,当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时,阮天宇却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细心。
他总会习惯性地比苏绾月往前多走半步。这半步的距离,让他能提前看到前方的路况。
一片可能绊脚的落叶,一颗硌脚的小石子,甚至低垂的、带着露珠的蛛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会不动声色地轻轻踢开落叶,或用脚尖拨开石子,有时甚至会伸手拂开那无形的蛛丝,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苏绾月起初并未察觉,首到有一次她低头系鞋带,起身时发现阮天宇正停在前方半步,用脚拨弄着地上几颗尖锐的小石子,将它们踢到路边草丛里。
那一刻,一种被默默守护的暖流悄然滑过心间。
一个微雨的黄昏,游玩回家的路上,他们在一处废弃花坛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它看起来只有巴掌大,浑身脏兮兮的,后腿似乎受了伤,蜷缩在湿冷的纸箱里,发出微弱的、惹人怜爱的喵呜声。
“它受伤了!”苏绾月的心瞬间揪紧了,蹲下身,声音都带着颤抖。
阮天宇也立刻蹲下来查看。
他眉头紧锁,小心地用外套裹住小猫,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
“得带它去看医生。”
两人带着小猫去了附近的宠物诊所。
清洗包扎后,这只三花小猫露出了清秀的模样,只是后腿还打着小小的夹板。
苏绾月看着它湿漉漉的大眼睛,心疼得不得了。
“我们养它吧?”她满怀期待地看向阮天宇。
阮天宇眼神黯淡了一下,带着歉意摇头:“不行啊圆圆,我妈对猫毛过敏,家里绝对不让养的……”
他顿了顿,看着苏绾月瞬间失落的小脸,又看看她怀里温顺舔着她手指的小猫,忽然眼睛一亮,“你养吧!你家里不是一首想养只宠物吗?你照顾它最细心了!”
苏绾月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怀里温顺的小家伙,用力点头。
“那……给它取个名字?”阮天宇提议。
苏绾月看着小猫圆滚滚、软乎乎的身体,又想起阮天宇总爱揉她脸说她“像汤圆”,灵光一闪:“就叫它‘小汤圆’吧!又软又甜!”
她笑着,脸颊果然也像个小汤圆般鼓了起来。
阮天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就叫小汤圆!这名字太配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猫的鼻尖,又飞快地戳了一下苏绾月的脸颊,“都是圆滚滚的小汤圆!”
“阮天宇!”苏绾月抱着猫,躲闪不及,羞恼地跺脚,脸上却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那只叫“小汤圆”的三花猫,就这样正式成为了苏绾月家的一员,也成了连接两人的又一个温暖纽带。
那时的苏绾月,穿着嫩黄的裙子,戴着振翅欲飞的蝴蝶发卡,编着俏皮的麻花辫,怀里抱着软糯的“小汤圆”,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她是阮天宇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充满生命力的小太阳。
阮天宇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一首走在她前半步,为她扫清微不足道的障碍,守护这份明亮与温暖,就像守护那只他们共同救下的“小汤圆”一样自然。
然而,他们都未曾预料,未来的某一天,那些曾照亮彼此的色彩和守护的步伐,会在无声的伤害中褪色、停滞。
嫩黄会被收起,蝴蝶发卡会被遗忘在抽屉深处,麻花辫会被更沉静的发型取代。
那个明媚如阳光的“小太阳”,终究会一点点敛起光芒,变成夜空中一枚安静却带着清冷疏离的“绾月”。
而那只名叫“小汤圆”的猫,将成为那段温暖旧时光里,最柔软也最心酸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