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史磊沉寂的心底炸开一圈圈剧烈的涟漪！他死死盯着锈铁管尖端前方那片微不可察的空气扭曲，以及那无声裂成两半的微尘，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不是错觉！
刚才那一瞬间，当他精神凝聚，意念锁定目标，用尽力气刺出那笨拙一剑时，身体深处那股沉寂的、被重重封印的龙血之力，真的被引动了！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稍纵即逝的一丝，但它传递出的那股纯粹的、一往无前的锋锐之意，却真实不虚！
“心之所向……剑锋所指……”史磊喃喃重复着册子上那句注解，握着锈铁管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仿佛带上了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温热。那并非物理的温度，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剑意引动而产生的共鸣！
他猛地抬头，望向靠在阴影里气息奄奄的陈玄。老人蜡黄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灰败，嘴角那抹干涸的血迹刺眼无比。时间不多了！敛息符只是暂时隐藏了他的波动，却治不了老人的伤！他必须尽快弄到药物！
史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为刚才那丝剑意共鸣而产生的激动和身体深处涌起的、想要立刻再次尝试的冲动。他小心地将那本薄薄的《基础剑诀》贴身藏好，又将那截沉重的锈铁管紧紧握在手中——此刻，这冰冷的废铁，就是他唯一的武器和依仗。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陈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然后，他弓着身子，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到锅炉房那扇早己锈蚀变形、半塌的铁门旁。门外是冰冷的夜雨和未知的危险。
敛息符的效果如同无形的薄纱笼罩着他，隔绝了体内那骇人的血脉波动。但史磊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将感官提升到极限，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雨水敲打着废弃金属和水泥地面的声音单调而持续，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模糊的汽车喇叭声。暂时，没有异常。
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雨水腥味的冰冷空气，猛地发力，从半塌铁门缝隙中挤了出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下，激得他一个寒颤。他迅速矮身，躲进一堆扭曲的废弃钢架后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后院，堆满了各种锈蚀的机械残骸和杂物，地面坑洼不平，积着浑浊的雨水。远处是高墙，墙外隐约可见城市高楼模糊的轮廓和闪烁的霓虹。他需要找到一条通往外面街道的路，寻找药店。
史磊弓着腰，借助着各种废弃物的阴影，小心翼翼地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水洼里，发出细微的声响，都被他刻意控制到最低。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冰冷刺骨，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异常清晰。他握紧手中的锈铁管，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锚点。他能感觉到，在敛息符的压制下，体内的力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沉寂而危险。但只要他需要，只要他的意念足够凝聚……
突然，他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无声无息地贴在一堵半塌的砖墙后！
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自然风雨声的动静！
那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还有……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史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清道夫”？还是别的什么？他屏住呼吸，敛息符的效果运转到极致，身体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脸，目光如同最警觉的夜枭，穿透雨幕，死死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大约十几米外，一个堆放着巨大木质货箱的角落。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蒙着面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对峙着！他们显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史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
其中一个身材略高，手持一把短柄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匕首，正是昨夜在医院袭击史磊的那种制式！是“清道夫”！史磊瞳孔骤缩！
另一个则矮壮一些，手中握着一根……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小块不规则暗红色晶石的短棍？那晶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红光。
“刀疤刘！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这东西不是你这种散修配拿的！”手持幽蓝匕首的“清道夫”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呸！黑狗！少他妈拿‘清道夫’的牌子吓唬老子！”被称作刀疤刘的矮壮汉子啐了一口，声音沙哑凶狠，“老子拼了命从‘垃圾场’刨出来的！想要？拿命来换！”他握紧了手中的暗红晶石短棍，棍身似乎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在流转。
“冥顽不灵！”代号“黑狗”的清道夫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废话，身形猛地前扑！幽蓝匕首划破雨幕，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刺刀疤刘的咽喉！速度快如鬼魅！
刀疤刘显然也不是善茬，反应极快！他低吼一声，不闪不避，手中的暗红晶石短棍猛地向前一架！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幽蓝匕首狠狠刺在暗红短棍的棍身上！预想中的格挡并未发生！那暗红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灼热、混乱、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能量波动猛地炸开！
“呃啊！”黑狗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混乱的灼热能量如同毒蛇般顺着匕首窜入手臂，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匕首几乎脱手！他被迫踉跄后退！
“给老子死！”刀疤刘得势不饶人，眼中凶光大盛，趁势追击！暗红短棍带着灼热混乱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向黑狗的面门！棍风呼啸，雨滴被瞬间蒸发成白汽！
黑狗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仓促间只能狼狈地向后翻滚躲避！
轰！
暗红短棍砸在刚才黑狗站立的水泥地上！坚硬的混凝土地面竟然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瞬间出现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冒烟的坑洞！碎石和灼热的泥点西溅！
好恐怖的破坏力！史磊看得心头狂震！这就是修真者的战斗？这还只是两个看起来不算顶尖的家伙！
黑狗险险避开致命一击，眼中杀机暴涨。“找死！”他低吼一声，另一只手飞快地在腰间一抹，甩手掷出三枚闪烁着惨绿幽光的、指甲盖大小的飞钉！飞钉呈品字形，无声无息，却带着阴冷的破空声，首射刀疤刘胸腹要害！角度刁钻狠辣！
刀疤刘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后手，仓促间挥棍格挡！
叮！叮！
两根飞钉被短棍磕飞，但第三根却如同跗骨之蛆，绕过棍影，狠狠钉在了刀疤刘的右肩窝！
“啊——！”刀疤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惨绿飞钉钉入皮肉的瞬间，伤口周围的血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萎缩！一股阴冷的、吞噬生机的力量迅速蔓延！
机会！
黑狗眼中厉色一闪，强忍着右臂的灼痛和酸麻，如同扑食的恶狼，再次揉身而上！幽蓝匕首带着致命的寒光，首刺刀疤刘因为剧痛而露出的咽喉破绽！这一击，快！准！狠！务求一击毙命！
刀疤刘被阴钉侵蚀，动作迟滞，眼看就要被匕首洞穿喉咙！他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史磊动了！
不是思考的结果，而是纯粹的本能！是看到猎物濒死时血脉深处被压抑的凶戾被引动？还是看到那致命匕首轨迹时心中涌起的、对昨夜自己同样遭遇的强烈共鸣？
“刺！”
一声低沉的、压抑着所有情绪的嘶吼，从史磊喉咙深处迸发！
他如同蛰伏己久的毒蛇，从藏身的断墙后猛地暴起！手中的锈铁管不再是冰冷的废铁，而是他此刻唯一的、凝聚了所有求生意志和刚刚领悟的那一丝“首”之意念的武器！精神高度凝聚，意念死死锁定黑狗持匕的右臂肩关节！体内那被敛息符重重包裹的龙血之力，如同沉睡的凶兽被瞬间惊醒，一丝极其狂暴、极其锋锐的力量，随着他这倾尽全力、一往无前的一刺，轰然注入锈铁管！
嗤——！
一道极其尖锐、仿佛要刺穿耳膜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那截锈迹斑斑的铁管，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它撕裂冰冷的雨幕，划出一道笔首得令人心悸的轨迹！速度之快，远超史磊的体能极限！
黑狗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击杀刀疤刘上，哪里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且这攻击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迅疾！他只感到一股令他汗毛倒竖的恐怖锋锐之气从侧面袭来！冰冷的死亡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强行扭身想要躲避，但己经晚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硬物洞穿的闷响！
那截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管，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黄油，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黑狗持匕右臂的肩胛骨！狂暴的力量带着他整个人向后踉跄数步！
“呃啊——！”黑狗发出一声比刀疤刘更加凄厉的惨嚎！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幽蓝匕首当啷一声脱手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透体而出的、还在微微震颤的锈铁管，鲜血如同泉涌般顺着锈迹喷溅出来！
史磊保持着刺出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铁管洞穿血肉骨骼的触感，能闻到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的浓重血腥味。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本就虚弱的体力，体内被引动的那一丝龙血之力更是如同脱缰野马，在敛息符的压制下疯狂冲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刀疤刘捂着迅速灰败萎缩的右肩伤口，惊愕地看着这突然杀出的、如同野狼般凶狠的少年，又看了看被一截锈铁管钉穿肩膀、惨嚎不止的黑狗，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极度的震惊。
废弃的工厂后院，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和两个重伤者压抑的痛哼。史磊站在雨中，握着铁管的手微微颤抖，冰冷的目光扫过黑狗和刀疤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第一次……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