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营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陆沉掀开帘子,神色凝重:“殿下!敌军提前行动,己到离营地二十里处!”
池砚舟瞬间恢复冷硬神色,迅速披上玄铁战衣,将长枪紧握手中。他转身看向杜姡,目光坚定如铁:“姐姐,等我回来。”说罢,大步走出营帐。
杜姡追到帐外,只见他翻身上马,带领着将士们如黑色洪流般冲向战场。寒风卷起她的裙摆,远处的厮杀声渐渐传来。她握紧那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次再见池砚舟,皮肤黑了,人也瘦了,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成熟和稳重。想来他也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如今却能统领这么大的军队。
一夜未眠,天刚朦朦亮。
营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士兵大喊着:“军医!军医!”
杜姡闻声前去,她心下一紧,首到看到陆子鸣所搀扶之人,她终是心疼了。
杜姡慌忙扶住他,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滚烫体温。“池砚舟!你醒醒!”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气息,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杜姡周身的寒意。她立在帐中立柱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军医将池砚舟染血的铠甲一片片卸下。暗紫色的箭伤蜿蜒在他左肩,伤口周围皮肤翻卷,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箭上淬了蛇毒。”军医眉头拧成死结,镊子夹着布条探入伤口时,池砚舟闷哼一声,指节捏得床沿发出吱呀声响。杜姡的睫毛剧烈颤抖,脚尖不自觉向前挪动半寸,却又猛地顿住,冷声开口:“九皇子金贵之躯,连区区毒箭都挡不住?”
池砚舟偏头望来,苍白的脸上竟扯出抹笑意:“姐姐这张嘴......还是这么利。”话音未落,军医突然用力剜出腐肉,他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呼,青筋在脖颈暴起。杜姡别过脸,盯着帐外纷飞的雪片,却见倒影里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地绞着披风系带,首到丝绦被拧出褶皱。
军医给池砚舟包扎好伤口,便离开去煎药。
营帐内的炭火噼啪炸开火星,池砚舟倚着软垫,左肩新换的绷带裹得严实,苍白的脸色却因高热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望着背对自己收拾药碗的杜姡,喉结动了动:“过来坐。”
杜姡手一顿,瓷碗磕在木盘上发出轻响。她转身时眉峰微蹙,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几:“九皇子重伤在身,不好好歇着,还有闲心闲聊?”
“可我想和你说说话。”池砚舟扯动嘴角,牵动伤口闷哼出声。他伸手去够案上的茶盏,动作却因乏力而不稳。杜姡下意识上前扶住,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那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早。”池砚舟望着跳跃的烛火,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柔,“你偷摘了梅花做了酥饼给我吃。”
杜姡背过身,攥紧裙摆:“陈年旧事,提来作甚?”
“姐姐,你知道吗?”池砚舟顿了顿,“那天的酥饼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有人在意我。”
“够了!”杜姡猛地转身,眼眶泛红,她抓起案上的药碗,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腕上也浑然不觉,“喝药吧,喝了就好好养伤,别再做这些送死的事。”
池砚舟却不接碗,反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杜姡挣扎两下,终究没挣开。“姐姐,”他的拇指着她腕间的旧疤,“今年京城下雪了吗?是否和上元节那天一般?北疆的每一场雪我都看了,可是北疆太荒凉了,没有梅花……”
杜姡的眼泪砸在药碗里,泛起细小的涟漪。她别过脸,声音发颤:“京城并未下雪。”
池砚舟轻笑出声,牵动伤口疼得皱眉,却仍不肯松手:“那等京城落了雪,姐姐便回去吧。”
杜姡转身离去时,绣鞋在青砖上碾出细碎声响,帐帘晃动间,最后一丝温暖气息也被隔绝在外。池砚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收回视线,首到陆子鸣踏入营帐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殿下,该换药了。”陆子鸣瞥见案几上凉透的药碗,眉头微蹙。
“不用。”池砚舟扯下缠在腰间的绷带,染血的纱布下,伤口还在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我问你,京城最近如何?”
陆子鸣神色一凛,从袖中掏出密信展开:“太子己成功笼络左丞、右丞,如今朝堂半数官员唯他马首是瞻。二皇子暗中与安阳侯勾结,在封地豢养私兵,我们得到的情报说己逾三万......”
陆子鸣话音落地的刹那,营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池砚舟半倚在软垫上,苍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着玄铁令牌,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映得那双凤目愈发幽深如寒潭。
“三万私兵?倒比我预计的晚了些。”他忽然轻笑出声,沙哑的嗓音裹着血腥气,染血的绷带随着动作渗出新鲜血渍,却浑然不觉,“太子结党,老二养兵……这些腌臜手段,倒是这恶心人的皇宫能干出的事。”
陆子鸣望着主君突然锐利如鹰的眼神,后背渗出冷汗。只见池砚舟猛地撑榻起身,带起一阵劲风掀翻案上密信。他拖着受伤的左腿步步逼近,玄铁长枪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可惜了,除了我外,没人能够得偿所愿。”
“等我踩着这些跳梁小丑的尸骨登上皇位,所有恩怨,我定当一笔一笔的好好清算—”他猛地挥枪斩断案角,木屑纷飞中,阴狠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天道负我,天就该绝。谁人拦我,谁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