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约三日,太后礼佛结束回了宫。
兰婷扶着太后落了座,杜姡站在大殿中央,低着头,等着太后开口问话。
“哀家问你,可知错了?”
“臣女知错,还请太后责罚。”
她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奈道:“你啊你啊,真是胆子大得很。”
随后示意兰婷上前扶她起身。
太后此举倒是令杜姡没想到,原以为藏书阁一事犯了宫里大禁,太后理当重重责罚她。可看现在的架势,太后并未因此生气。
杜姡起身“谢太后。”
“哀家知道你现在心中一定满是疑虑,这样吧,你说出来给哀家听听,若是可以,哀家帮你解了这些个疑虑。”
她抬头盯着太后,唇线紧绷。好一会儿,她开口道:“臣女不明白,这藏书楼为何不许外人进入?”
座上人看着她,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哀家不能回答你。”
杜姡预料到了,藏书阁背后不简单,一定藏着许多秘密。她偷入藏书阁之事被太后压了下去,连皇上都不知道。若是今日太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告诉了她藏书阁背后之事,那她从此在这宫里才是真的不安全。
“臣女还有一事未明。”她启唇。
“是关于池砚舟的?”太后先她一步开口。
“是。”杜姡点了点头。这些天她派花也暗中调查,大概了解到了为何当今圣上对他如此厌恶。
“好,哀家讲与你听,但此事你听完需烂在肚子里,出了这延福宫的大门,谁也不要提起。”
太后拉着杜姡上前,坐在了身旁。
“砚舟的母妃本是当朝贵妃,后来出了变故,自打怀上了他,贵妃便疯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砚舟那孩子从小就在冷宫里长大,不受待见。”太后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是段孽缘啊,连累了孩子。”
杜姡听着,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一颗豆大的泪珠随着她的脸颊滑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那他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孩子,我知你与旁人不同,若是见到他,你便亲自问问他吧。”
从大殿出来,杜姡的思绪就一首停留在太后讲的那几句话上。她想去找池砚舟,现在就去。
向宫中婢女们打听他的住处,可每个人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这池砚舟在宫中向来是人人厌恶,如今碰到杜姡这样主动询问他行踪的人,着实是把她们吓了一跳。
“小姐,您,您可以去御花园看看,这个时辰,应该……应该……”一个婢女开了口。
杜姡立刻朝御花园跑去。
御花园里,几个太监中站着一个少年,不知听到了那太监说什么话,少年俯下身子,伸手去擦拭对面太监的鞋子。
当杜姡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她红着眼将少年拉了起来,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那几个欺辱他的太监。
冬天,池砚舟衣着单薄,身上只披了一件鸦青色的薄袍。他脸色发白,长睫淡淡垂下,眼中弥漫了一层雾气。
见来人,他扯了扯杜姡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停手。
看他这样,杜姡的忙把自己身上的狐狸皮披肩脱下,系在了池砚舟的身上“你是不是傻呀!你就这么任由他们一帮太监欺负?我不是给你说了要欺负回去的吗!”
刚刚还居高临下,仗势欺人的那些小太监,此刻早己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向杜姡求饶。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他?既然犯了错,那就让你们好好悔过!”她看向花也,“把他们带下去,各领西十大板。”
她拉着池砚舟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抬手轻轻地拍着他头顶上落着的雪。
少年偏过了头,嘟囔着嘴巴不吭声。
杜姡知道他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幕,也不勉强,笑着开口道:“九皇子,你贵为皇子,身份尊贵,怎得让他们如此欺负?”
池砚舟小声嘟囔道:“姐姐,我如今处境你也看到了,在这宫里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杜姡心下一软:“疼吗?”
他没有吭声。
“好啦,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她别过少年的头,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有伤口后,她叹了一口气,“下次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来,我就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你!”
闻言,池砚舟心下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杜姡上前抱住他,手抚摸他的后背,一下下的拍打着。
少年的半张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双手试探着环抱上她,力度越发的紧。像是把她视若珍宝一般,又像是囚禁,让她动弹不得。
等杜姡走了,池砚舟立刻转换了表情,眼神里尽是冷冽。他看向躲在假山后那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点了下头,回答道:“主人放心,那几个太监我会清理干净。”
回到延福宫,花也忙跑出来迎接杜姡。
见杜姡丢了披风,她有些着急“小姐,你的披风呢?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命人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扶着杜姡回了房间。
她家小姐身子骨弱,可这脾气又倔得很。花也从小和杜姡一起长大,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披风给了谁。
自打花也见了池砚舟第一面起,她就不喜欢他。花也总觉得池砚舟性格太软弱,惯会连累小姐的。
“小姐,他是皇子,再怎么说也用不着您来关心他。小姐本来在这宫里就不好过了,现在还要处处照顾着他。”花也委屈道。
抱着暖手炉,杜姡看着蹲在地上的花也,回答道:“阿也,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处境困难,在这宫中没有依靠,任人欺辱。他喊我一声姐姐,那我自然要保护好他。”她笑了一下,“再说了,我跪在雪地里昏迷不醒,是人家把我抱回来的,我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见杜姡这样说,花也也闭上了嘴巴。反正过段时日回了太傅府,小姐自然也就不会和九皇子有什么往来。
杜姡看花也半晌没说话,问道:“阿也,我让你查的张嬷嬷溺水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花也站起来,凑近了,轻声说道:“我问了当晚守夜的护卫,他们的确在河边见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如果这样的话,张嬷嬷大概真的是失足落了书吧。
但奇怪的是,她为何要在大半夜的跑去河边?这一路上难道没人发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