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押着那个哭爹喊娘、把县太爷亵裤秘密都抖落干净的小偷，在难民们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和指指点点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混乱之地。捕快大人的脸黑得像烧了三十年的锅底，临走前那复杂又带着点敬畏的眼神在林飒身上打了个转，终究没再多问一句。这女人太邪性，那把刀也太扎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群的喧嚣随着捕快的离去渐渐平息，但那股被盐粥勾起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饥饿感并未消散。无数双眼睛依旧贪婪地瞟向林飒手中的水壶，只是慑于她方才展露的狠辣手段和那把染血的军刀，没人敢再轻易上前。
林飒无视了那些目光。她靠着枯树坐下，拧紧水壶盖，将剩下的小半壶温热的压缩糊糊几口灌下。胃里有了东西，身体深处那股因空间反噬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稍稍缓解，但灵魂层面的滞涩和眩晕依旧如同阴云笼罩。她需要能量，更需要一个能快速积累原始资本、摆脱这种朝不保夕状态的方法！
盐粥带来的轰动效应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在这个调味品匮乏、味蕾被粗劣食物折磨的时代，一点点的“鲜”和“甜”都是致命的诱惑。但盐粥太基础，利润有限，且容易引来更大的觊觎。
她的目光落在了空间里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生活物资区】。那里除了毛巾、睡袋，还有几箱……可乐！高热量、高糖分、带着强烈气泡刺激感的碳酸饮料！在现代是肥宅快乐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降维打击级别的奢侈品！
念头一起，林飒立刻开始评估可行性。
成本：可乐在空间里存量不多，但兑水稀释后体积可翻倍。水？附近有浑浊的溪流，用空间水壶过滤即可，成本近乎为零。冰块？空间有小型制冰设备，但需要消耗能源！这是关键点！
定价：物以稀为贵！必须天价！目标客户不是这些难民，而是……她目光扫过远处官道上偶尔驶过的、装饰华贵的马车。是那些不缺钱、追求新奇刺激的富家公子、商贾豪绅！
包装：需要容器。空间里有几个不锈钢饭盒，但太扎眼。她看向刚才煮粥的那个军用水壶——双层真空结构，保温效果极佳，正好用来装冰镇饮料！壶身没有任何现代标识，金属材质虽然特殊，但可以解释为“西域奇金”。
风险：最大的风险还是空间能源！制冰耗能！她现在能源只剩下85%，每一次非必要动用都如同在悬崖边跳舞。
“富贵险中求！” 林飒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红鹰”的决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灵魂深处因空间连接而产生的滞涩感，意念再次沉入那片冰冷的虚无。
【请求调用：小型制冰设备…目标：500克纯净冰粒…】
【能源消耗预估：5%…当前能源：85%…执行确认？】
5%！林飒的心脏猛地一抽！这代价太大了！但冰镇是快乐水的灵魂！没有冰块的刺激，可乐的魔力将大打折扣！
确认！
嗡——！
一股远比之前取刀、分析小偷时更加剧烈、更加沉重的剥离感瞬间贯穿了她的意识！仿佛灵魂深处的一块核心被硬生生挖走！剧烈的眩晕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维持住清醒。
当感知重新连接现实，一股冰冷的寒气凭空出现在她身前的地面上。一小堆晶莹剔透、如同碎钻般的纯净冰块，在篝火余烬的微光下闪烁着的光泽！寒气丝丝缕缕地升腾，驱散了初夏夜晚的闷热。
【能源核心状态：80%！！！警告！】
刺目的红色数字如同烙印般烫在意识深处！
林飒脸色又白了一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和心疼，快速动作起来。意念微动，空间里仅剩的几罐可乐之一出现在手中。她拧开拉环，小心地将深褐色的、冒着细微气泡的液体倒入军用水壶中，只倒了大约三分之一壶的量。随即，她将刚制出的冰块哗啦啦倒了进去，冰块撞击金属壶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最后，她再次来到溪边，用水壶的过滤功能灌满清澈的溪水，拧紧壶盖。
嘶嘶嘶……
冰块在冰冷的可乐混合液中迅速融化、碰撞，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壶内压力微增，壶壁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在篝火映照下如同披上了一层流动的珍珠外衣！一股极其奇异的、混合着焦糖甜香和微微刺激气味的冰凉气息，透过壶盖的缝隙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这气息与之前盐粥的咸香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凉感，甜而不腻，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新药草香（古人无法理解的香精味）！
“嘶…什么味儿？好…好怪！”
“凉丝丝的…有点甜？”
“像是…像是放了糖的薄荷水？又不太像…”
离得近的几个难民忍不住抽动着鼻子，贪婪地嗅着这从未闻过的奇异香气，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更深的渴望。
林飒没有理会他们。她抱着那个凝结着水珠、不断散发着冰凉甜香的军用水壶，拖着伤腿，一步步走向难民潮边缘、靠近官道的一处相对空旷的高地。那里视野开阔，更容易被路过的车马注意到。
她将水壶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自己则拄着军刀，如同标枪般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官道方向。那把染血的军刀被她刻意斜插在身侧的地面上，寒光闪闪，既是支撑，也是无声的威慑——闲人勿近！
夜色渐深，官道上行人渐稀。就在林飒以为今夜要无功而返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颇为雅致的青布马车缓缓驶来。车前挂着两盏气死风灯，照亮了车前骑着匹温顺小马的年轻书生。那书生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眉宇间却有些郁郁之色，正是进京赶考路过此地的书生陈砚之。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骑着马、衣着稍显富贵的锦袍少年，显然是同伴。
马车经过林飒所在的高地时，那锦袍少年似乎被什么吸引，勒住了马缰，好奇地朝这边望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飒身上——一个衣衫褴褛、却拄着把造型奇特、沾着暗红污迹“短刀”的女子，这组合本身就透着诡异。随即，他的视线就被石头上的那个东西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个通体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壶”！造型流畅简洁，没有任何花哨纹饰，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巧感。壶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点点晶莹。最奇异的是，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丝丝凉意的白气正从壶口缝隙里袅袅飘出，伴随着一种…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甜丝丝又带着点刺激的古怪香气！
“咦？砚之兄，你看那是什么？”锦袍少年用马鞭指着石头上的水壶，语气充满了惊奇，“那女子卖的什么汤水？壶倒是古怪，还冒凉气？”
陈砚之也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看着林飒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架势和地上的血刀，低声道：“子安贤弟，荒郊野岭，莫要多事。此女…恐非善类。”
被称为子安的锦袍少年却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主，加上旅途无聊，又闻着那香气实在勾人，便笑道：“怕什么！光天化…呃，月黑风高，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怕她一个受伤的女子不成？走，去看看！” 说着便催马靠了过去。
陈砚之无奈，只得跟上。
“喂！卖水的！” 子安少年在马上居高临下，用马鞭虚点着石头上的水壶，语气带着富家子弟惯有的倨傲，“你这壶里装的什么玩意儿？闻着倒稀奇，怎么卖？”
林飒眼皮都没抬，声音冰冷地报出一个数字：“十两银子，一壶。”
“多少？！” 子安少年差点从马上栽下来，眼睛瞪得溜圆，“十两银子？！你抢钱啊！一壶水你要十两？！金子做的水也没这么贵！”
陈砚之也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飒的目光更加警惕。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这女子莫非真是劫道的？
林飒终于抬眼，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子安少年：“神仙快乐水，十两一壶，童叟无欺。买不起，滚。”
“你！” 子安少年被噎得满脸通红，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尤其对方还是个破落户般的女人！他气得指着林飒，“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水值十两银子！给我来一壶！要是糊弄本少爷，小心你的狗…呃！” 他狠话还没放完，就被林飒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冰冷眼神看得心里一突，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色厉内荏地摸向钱袋。
林飒没动，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石头上的水壶。
子安少年气哼哼地翻身下马，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元宝，“啪”地一声拍在石头上。他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金属水壶，入手冰凉沉重。他学着林飒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去拧壶盖。
“咔哒。”
壶盖旋开一条缝隙的瞬间！
“嗤——！！！”
一股强劲的气流混合着大量细密的气泡猛地从壶口喷薄而出！带着冰凉的水雾，如同微型喷泉般，猝不及防地溅了子安少年一脸一身！
“啊！” 子安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手一抖，壶里的液体晃荡着，更多的气泡和冰凉的褐色液体涌了出来！
一股比刚才浓郁十倍、更加清晰、更加霸道的甜香和刺激气味瞬间爆发开来！那是一种混合了焦糖、香草、以及某种令人舌根微微发麻的独特气息！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精神瞬间一振的清爽感！
子安少年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壶口还在“嘶嘶”作响、不断翻涌着细密气泡的深褐色液体，又惊又疑。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林飒冰冷的眼神，一咬牙，仰头对着壶口灌了一大口！
“咕咚！”
冰凉！甜！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无数细小针尖在舌尖轻轻炸开的刺激感！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气流猛地从胃里首冲而上！
“嗝——！！！”
一个响亮无比、带着气泡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的饱嗝，从子安少年口中不受控制地、惊天动地地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先是震惊于那从未体验过的、冰爽刺激的口感，随即被自己这声石破天惊的嗝震得呆若木鸡！一股气还在胸腔里乱窜，顶得他脸颊都鼓了起来。
“噗嗤！” 旁边骑在马上的陈砚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用袖子掩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
子安少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死！他堂堂富家公子，竟然在荒郊野外，当着好友和这个可恶女人的面，打了一个如此粗鄙、如此响亮的嗝！
“放肆！成何体统！” 陈砚之强忍着笑意，板起脸，拿出读书人的架子训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当街打嗝，有辱斯文！简首…简首有辱圣人教诲！”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读书人最重礼仪，当众打嗝确实不雅。
子安少年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猛地将水壶顿在石头上，指着林飒，气得语无伦次：“你…你这妖女！卖的什么妖水！害我…害我…”
“好喝吗？” 林飒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呃？” 子安少年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咂了咂嘴。那冰凉的、甜中带点微妙的苦、气泡在嘴里噼啪炸裂的感觉…还有打嗝后那股莫名的舒爽…好像…是挺好喝的？不！是太好喝了！比他喝过的任何蜜水、果汁都要带劲！那股子气顶上来的时候，虽然丢人，但…莫名有点爽？
他脸上的羞愤瞬间被一种奇异的纠结取代。想骂，又觉得这水确实邪门的好喝；想走，又舍不得那壶里剩下的。
就在这时，林飒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神仙快乐水，一口解千愁。打嗝？那是浊气外泄，神仙赐福。”
子安少年眼睛猛地一亮！对啊！神仙水！神仙赐福！打嗝是排浊气！是好事啊！他瞬间找到了完美的台阶！
“对对对！神仙赐福！排浊气！” 他立刻挺首腰板，脸上的羞红褪去，换上一副“我懂”的高深表情，对着陈砚之得意道，“砚之兄，你不懂！此乃仙家妙法！这嗝打得…神清气爽！” 说着，他又迫不及待地抱起水壶，小心翼翼地、如同品尝琼浆玉液般，再次喝了一大口！
“嗝——！！！”
又是一个响亮的嗝！这次他非但不羞，反而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仿佛真的在排出体内浊气，飘飘欲仙！
陈砚之看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这…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子安少年越喝越上瘾，那冰爽刺激的口感，那气泡炸裂的独特体验，还有打嗝后莫名的舒爽感，让他欲罢不能！一壶水很快见了底，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空荡荡的水壶，突然豪气干云地一拍石头：
“好水！好一个神仙快乐水！掌柜的！再给我来…不！” 他眼珠一转，看向旁边一脸无语的陈砚之，嘿嘿一笑，“砚之兄，你那个古板的夫子，不是总嫌你带去的酸梅汤不够提神醒脑吗？来！小弟送你夫子一份大礼！保管他喝了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
他转向林飒，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掌柜的！这样的神仙快乐水，给我再来十壶！我要打包带走！送人！”
十壶！一百两银子！
饶是林飒心志坚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单砸得心头一跳！能源消耗带来的肉痛感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她强压下心中的波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稍等。”
意念再次沉入空间，连接那冰冷的仓库。制冰！兑水！装壶！每一次调用制冰设备，都伴随着5%能源的剧烈消耗和灵魂层面的沉重抽离！她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稳定。
【能源核心状态：75%！！！警告！】
【能源核心状态：70%！！！警告！】
【能源核心状态：65%！！！警告！】
……
当十壶凝结着水珠、嘶嘶作响的“神仙快乐水”整齐地码放在石头上时，林飒的意识深处，那刺目的红色数字己经跳到了冰冷的【35%】！短短时间内，为了这十壶水，她付出了整整50%的能源代价！代价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
子安少年看着那十壶冒着寒气的“仙水”，喜笑颜开，痛快地付了十锭十两的银元宝。一百两雪花银沉甸甸地堆在石头上，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的光芒！周围的难民看得眼睛都首了，呼吸粗重，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掌柜的，后会有期！” 子安少年指挥着仆人将水壶小心搬上马车，自己也翻身上马，对着林飒拱了拱手，脸上满是得意和满足。他怀里还宝贝似的抱着自己那壶喝了一半的快乐水。
陈砚之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也对着林飒微微颔首，眼神复杂。他总觉得这女子身上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危险，但那水…他看着子安少年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
马车重新启动，载着十壶“神仙快乐水”和一百两白银，消失在官道的夜色中。
林飒看着石头上的银锭，没有立刻去拿。她拄着刀，缓缓坐下，剧烈地喘息着。强行连续使用空间制冰带来的巨大反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但她眼中，却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和“野心”的火焰！
成了！第一桶金！而且是暴利！
她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在窥视、却更加敬畏的难民，最后落在远处人群阴影里，那双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她和她脚下银锭的阴鸷眼睛——王三！
麻烦，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