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3月15日 火星模拟基地 沙尘暴预警
第187次结构强度测试失败。钛合金螺栓在模拟火星沙尘暴（风速180km/h）中松脱，竹-钛复合框架发生2.3度形变，超出安全阈值0.5度。监控屏幕上，绿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像极了三年前奶奶在土耳其地震中被埋时，我手机上弹出的求救信号。
“思晚，放弃吧。”美国工程师马克把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褐色液体溅到图纸上，晕染开“竹光计划”西个字，“NASA不会为一个‘科幻小说’买单，金属结构才是唯一的选择。”
我没理他，蹲下身检查断裂的竹筋。竹材来自奶奶培育的“沙漠绿舟”品种，经过基因编辑后，纤维强度比普通毛竹高3倍，但在低重力环境下，竹纤维的横向拉力还是不够。马克说得对，金属结构更稳妥——但太奶奶苏晚说过，“稳妥的路走多了，就会忘记为什么出发”。
三年前，我在瑞士的实验室第一次看到太爷爷的笔记：“竹者，君子也。虽柔而韧，虽轻而坚，可破石而出，亦可御风而行。若有一日，能让此君上九天，照亮星河，当不负此生。”那时我就决定，要把竹结构送上火星。
“试试这个。”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中国农科院的陈教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箱，“我们在竹纤维里植入了蜘蛛丝蛋白基因，刚从肯尼亚试验田空运过来的样本，抗拉强度提升27%。”
我屏住呼吸，将新竹筋固定在测试台上。沙尘暴模拟器启动，狂风裹挟着砂砾砸向框架，发出刺耳的呼啸。监控数据显示，形变幅度稳定在1.7度，完美达标。马克的咖啡杯掉在地上，碎了。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第二天，《自然》杂志刊登了一篇匿名文章，质疑“竹光计划”的生态安全性，称基因编辑竹种可能“污染火星原生环境”。我知道是谁干的——欧洲航天署的竞争对手，他们的金属穹顶项目比我们晚启动两年，一首想抢在前面登陆火星。
晚上视频时，奶奶看出了我的疲惫。她刚过完82岁生日，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很好，正坐在莱茵河畔的竹屋里，手里织着竹编灯笼。“还记得你太爷爷的‘竹光校舍’吗？”她把摄像头转向墙上的照片，那是非洲难民营的孩子们在竹屋里读书，“当年也有人说竹材不安全，说我们拿孩子的命开玩笑。但你看，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了，有的成了医生，有的成了建筑师。”
“可是这次不一样，奶奶，这是火星……”
“哪里都一样。”奶奶打断我，镜头里的她笑得像个孩子，“建筑的本质是‘家’，不管是在地球还是火星。你太爷爷和爷爷当年为了‘家’，连命都敢赌，你这点挫折算什么？对了，承宇说要给你的基地设计‘星星走廊’，用荧光竹纤维做墙壁，晚上会发光，像他的疗愈花园。”
挂了视频，我打开邮箱，收到一封来自国际生物委员会的邮件——他们驳回了竞争对手的投诉，理由是“竹光计划”的基因编辑严格限定在“非繁殖性性状”，不会造成生态污染。附件里还有一张照片：委员会主席参观了肯尼亚的竹种培育基地，和当年的“竹光校舍”毕业生站在一起，背景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我走到窗边，火星模拟基地的夜空是人造的，但星星很亮。我拿出太爷爷的笔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奶奶补写的一行字：“2050年3月15日，思晚的竹子，快要够到星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