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扒皮——!!!”
我的悲鸣在空旷阴森的库房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和堆积如山的破烂上,显得格外凄厉又无力。看着那座比我三个叠起来还高的破烂山,再看看手里这块可怜巴巴、明黄色的、还在滴答泥水的万能海绵……
一股悲愤首冲云霄!这活儿是谁干的?!这海绵是盘古开天用的?!崔扒皮!你丫绝对是苏晚晚派来折磨我的!这是人肉抛光机!是海绵界的西西弗斯!
崔先生对我的控诉充耳不闻。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镜片在昏黄油灯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他甚至好整以暇地从袖子里(他袖子是西次元口袋吗?!)摸出了他那宝贝疙瘩——那个造型古怪、黄铜和黑色晶体拼接的“算盘”,开始旁若无人地“哒哒哒哒”戳了起来!那生硬的声音在死寂的库房里,简首就是对我悲惨命运的倒计时BGM!
“规矩。” 他头也不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
“擦。”
“一丝不苟。”
我:“……” 行!算你狠!为了不被塞进“原料堆”当花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酸笋未来!我擦!
我悲壮地举起万能海绵,如同举着圣剑(抹布版),冲向那座破烂山!本着“早死早超生”的社畜精神,我闭着眼,瞄准离我最近的一个豁了口的、沾满陈年油污的破陶碗,狠狠一海绵摁了下去!
“唰——!”
没有炫光!没有BGM!只有朴实无华的……效率!
海绵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层仿佛盘踞了半个世纪的顽固油污,如同骄阳下的积雪,瞬间消融瓦解!露出底下粗糙但洁净的陶土本色!更离谱的是!那个碗口狰狞的豁口……它!它边缘的毛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光滑?!虽然没完全长好,但看着……至少不会割嘴了?!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海绵……它不光能清洁!它还能……修复?!虽然效果有限,但这是质变啊!从保洁阿姨升级为文物修复师了?!
隔壁强哥的破墙根下,传来他压抑的、如同土拨鼠啃墙般的笑声:“噗……萝卜……你……你擦碗的声音……咋跟猫舔毛似的?还挺解压?”
我:“……” 解压你个头!老娘在创造奇迹!
发现了新大陆的我,瞬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主要是被新发现刺激的),化身清洁狂魔!抓起海绵,对着破烂山一顿风卷残云!
“唰唰唰——!”
一个三条腿的瘸腿板凳?擦过!油污去无踪!断腿岔口变圆润!虽然还是三条腿,但至少能……勉强靠墙站了?
“唰唰唰——!”
一个扭曲得跟麻花似的破铁皮桶?擦过!锈迹斑斑变银亮!扭曲的桶身虽然依旧抽象派,但至少……能看出是个桶了?
“唰唰唰——!”
一件散发着可疑霉味、破得跟渔网似的破衣服?擦过!霉斑瞬间消失!破洞边缘……好像……毛边收拢了那么一丢丢?虽然依旧通风透气,但至少……能当行为艺术抹布了?
我擦得兴起,甚至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主要是为了对抗崔先生那催命的“哒哒哒”声):“我是一个清洁匠,清洁本领强!我要把那破仓库,擦得很漂亮!擦擦这,擦擦那,海绵闪金光!哎呀我的小海绵,真是棒棒棒!”
崔先生戳算盘的手指,似乎……顿了一下?虽然只有零点零一秒,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张刻板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忍受某种难以言喻的噪音污染。
哈!有效!我唱得更起劲了!还带上了节奏!一边擦一边扭(主要是活动僵硬的腰):“擦完板凳擦破缸!擦得崔爷心发慌!海绵在手,天下我有!破烂也能闪金光!”
“哒哒哒哒!” 崔先生戳算盘的声音陡然加重!频率加快!像是在用算盘珠子弹奏《十面埋伏》!
我毫不示弱!歌声陡然拔高,首冲云霄(库房顶棚):“崔爷的算盘哒哒响!不如我的海绵强!擦完破烂擦库房!擦得老鼠都鼓掌!”
“噗嗤——!” 隔壁墙根下传来强哥实在憋不住的笑喷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崔先生:“……”
他猛地停下了戳算盘的动作!整个库房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刻板的脸,似乎……笼罩上了一层寒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狠狠钉在我身上,以及……我手里那块沾满了各种污渍、却依旧明艳动人的万能海绵上。
我感觉后颈皮一凉,歌声戛然而止。完蛋,玩脱了?要把我“叮”了?
就在我以为崔先生要掏出他的门栓物理静音时,他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不是指向我,而是……指向了库房深处,一个更加阴暗、堆满了更大、更扭曲破烂的角落。
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造型极其古怪的……金属疙瘩?像是一口被砸扁了、又焊上了几条扭曲铁腿的……鼎?或者……一个严重变形的……锅炉?上面布满了厚厚的油污、锈迹和一些可疑的、干涸的暗红色印记(希望不是我想的那种!)。
崔先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那个。”**
**“重点擦。”**
我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仿佛刚从地狱熔炉里捞出来的金属怪物,再看看手里这块己经沾满污垢、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万能海绵……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绝望和“这破地方迟早要完”的悲怆,再次将我淹没。
“崔扒皮——!!!” 我捏着那块几乎要哭出来的小海绵,对着那个金属巨兽,发出了今晚第二声、更加撕心裂肺的控诉:
“你他喵的!还有完没完——!!!”
我的悲鸣在空旷的库房里撞出回音,如同最后的绝唱。崔先生对我的控诉充耳不闻,只是用他那冰冷的、如同焊枪瞄准器的眼神,无声地催促着——擦!或者死(物理意义上)!
看着那个半人高、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金属疙瘩,再看看手里这块经历了板凳、破桶、渔网衣摧残后、颜色都黯淡了几分的万能海绵……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而风车是钛合金做的!
“行……我擦!” 我咬牙切齿,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但崔爷!说好了!擦完这个!今晚就收工!您那算盘声……它催命啊!”
崔先生没吭声,只是又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算是默许?还是“擦不干净就准备进原料堆”的无声威胁?
不管了!拼了!为了酸笋!为了不被“叮”成萝卜干!我深吸一口混合着铁锈、油污和福尔马林的“库房特供空气”,举起海绵,如同举着炸药包,冲向那个金属巨兽!
“唰——!”
第一下,我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儿,狠狠擦在它布满厚厚油污的“腹部”。油污如同遇到克星,瞬间瓦解,露出底下斑驳的、暗沉的金属底色。嗯,清洁效果依旧拔群!但……那巨大的体型,这得擦到猴年马月?
“唰唰——!”
第二下、第三下……我像个没有感情的擦洗机器,手臂机械地挥舞。油污和锈迹在万能海绵的神威下节节败退,露出更多坑坑洼洼、布满划痕和可疑凹陷的金属表面。这玩意儿……到底经历了什么?被陨石砸过?被哥斯拉踩过?
就在我擦到那几条扭曲的“铁腿”连接处时,海绵碰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油污糊死的……圆形凸起?像是个……按钮?或者……接口?
鬼使神差地,我用力用海绵在那个凸起上摁了摁,还顺时针转了几圈(纯属发泄式瞎搞)。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沉睡巨兽被打扰了清梦般的低沉震动,突然从金属疙瘩内部传来!
我吓得手一抖,海绵差点掉地上!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条扭曲得如同麻花辫的铁腿,其中一条靠近我擦洗位置的关节处,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它!它竟然以一种极其僵硬、但确实存在的角度……向内收缩了那么几毫米?!就像……一个生锈了几百年的机器人,极其艰难地尝试弯曲了一下膝盖?!
我:“!!!” 这玩意儿是活的?!还是我擦得太用力产生幻觉了?!
“萝卜!萝卜!” 隔壁强哥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透过墙缝传来,“啥动静?!我听着咋像……机关启动了?!你擦出宝贝了?!”
宝贝?!这破铜烂铁?!我看着那条微微内收、依旧扭曲、但明显“灵活”了一丢丢的铁腿,再联想到白天“犀角残片”里的电子元件和苏晚晚的平板……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闪过脑海:这堆破烂……该不会也是什么伪装的高科技吧?!崔扒皮让我擦这个……难道是……想让我修好它?!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崔先生的算盘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更加沉重!像是在疯狂预警!
我猛地回头!
只见崔先生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他不再是那副刻板算账的模样!水晶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我刚刚擦拭过的、那个金属疙瘩关节收缩的位置!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透露出一种极其罕见的……紧张?!
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继续。”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迫切?“擦那里。”
他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精准地指向那个刚刚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摁动过的圆形凸起附近区域!
我:“……” 完了!实锤了!这老东西果然知道这玩意儿有问题!他这是拿我当人肉解码器兼免费修理工啊!
看着崔先生那如同盯着一块肥肉(或者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的眼神,再看看手里这块似乎潜力无穷(但也可能下一秒就罢工)的万能海绵……
我悲愤地举起海绵,对着那个金属疙瘩,发出了今晚第三次、也是最为复杂的一声呐喊,充满了社畜的绝望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崔扒皮——!!!”
**“算你狠!加班费!我要双倍酸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