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都那片饱含着阴谋与血腥余烬的土地己有数日。
越往东南,地势渐缓,空气中也渐渐多了一丝的咸腥气息。沈悦骑着她那匹枣红小马,俏丽的面庞在饱睡一觉后卸下了长途跋涉的风霜,眼神比离开山都时更加明亮,充满了对大海和陌生城市的好奇。
王蟒假模假式地向沈悦介绍自己的“好徒儿”——李一尘,沈悦摆出一脸质疑的样子,不过并不是对李一尘起了疑心,而是觉得:“这么弱的人居然是王督察的关门大弟子?”
荀令清看着这“三人”拉扯的样子,差点就笑了。
远远地,海都巨大的轮廓便出现在海平面之上。不同于山都依险峻山势而建的威严与压迫感,海都像一个匍匐在浩瀚汪洋边的庞然巨兽,庞大、喧嚣,带着海洋特有的包容与混乱。无数高大的海船桅杆如林般矗立,连接成一片海上森林。连绵起伏的城墙高大坚固,但颜色灰败,带着被海风海水侵蚀了千百年的沧桑印记。海鸟成群结队地盘旋在城市上空,发出嘹亮而嘈杂的鸣叫。
当三人真正走近,踏上海都那宽阔得足以并行十辆马车的官道时,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新到的南洋香料!价比黄金!”
“东海珠!上好的东海珠!瞧瞧这成色!”
“让让!让让!码头卸货,延误赔钱!”
“走水喽——新鲜的鱼虾蟹!”
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轰隆声、牲口的嘶鸣、船工粗犷的号子声、混杂着浓郁的海腥气、鱼市的咸腥味、码头堆放的香料味、皮革味、汗味以及不知名货物的奇特气味……所有的一切如同巨大的旋涡,将人瞬间吸入这座滨海巨城的心脏。
沈悦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山都虽大,何曾见过如此光怪陆离、三教九流混杂、充满蓬勃野性生命力的景象?
街上来往的行人衣着光怪陆离,不仅有熟悉的华服商人、短打扮的苦力,还有肤色黝黑卷发的南洋水手、裹着包头布的西域胡商、甚至还有她从未见过的金发碧眼的番邦异人。这种强烈的视觉与感官冲击,让她既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本能地更靠近了李一尘一些。
“哎,木头,你说这些人是干嘛的呀。”
李一尘明白,她确实比自己的内心要干净。
荀令清眉头微蹙,他对这种没有秩序的喧闹也充满警惕。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铺开,在沸腾的人海中过滤着那些可能带有敌意的气息——朝廷的密探、海都本地势力的眼线、或是觊觎着他二人身份的亡命之徒。海都的水,比山都还要深,还要浑。
他几乎立刻捕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投向他们这边,不过也只是寻常人对外来人的打量。
李一尘面色依旧平静,目光缓缓扫过鳞次栉比的店铺、高耸的仓储货栈、还有远方隐约可见、停泊着如小山般巨轮的海港。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一座巨大的牌坊上,牌坊上书两个斗大的古篆:“万帆汇海”。这里是海都的心脏,无数财富与野心在此交织碰撞。
就在这时,大道西侧骤然响起一阵更为喧嚣的铜锣声和人群的骚动。
“回避——!念安小姐回府——!”
只见数名身着统一蓝色劲装、胸口绣着巨大海兽图腾的彪悍护卫当先开路,粗暴地推搡开阻挡的人群。随后,一顶由八个精壮汉子抬着的、异常华丽宽大的猩红软轿缓缓行来。轿帘是上好的金线苏绣,密密垂落,看不清内里情形。轿子西角挂着精美的琉璃风铃,随着轿夫沉稳的脚步发出叮咚脆响,在粗粝的市井喧嚣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耳。前后更有数十名护卫簇拥,眼神凌厉,气息沉凝,显然都是好手。
最醒目的是护卫们胸前那个巨大的“海兽”图腾——正是海都最大的地头蛇、盘踞海港命脉的“海渊商帮”标记!
“天哪,这排场,比爹爹最盛大的车驾队伍还要壮观!”沈悦有些嫉妒,“虽然这种车架对他们家连万牛一毛也不算,但爹爹从来不用,说什么不要让自己的出行干扰百姓的生活……”
“山都沈家虽然只是皇都沈家的一脉分支,但是财力也是不可估量,沈大人饭食清淡,仪仗简约,将财力投入山都的商业发展,支持百姓的生意,才让山都一个边境城市就商业上能够接近海都的一点边缘……”李一尘道,“你爹对你真是教导有方,不铺张浪费,也是对自己财力的保养。”
“可是,这样美丽的车驾,我还是羡慕……”少女的心思纯粹而简单。
荀令清摸了摸孩子的头,说:“行,我就许你这车驾……”他手伸进棕袍的大袖子里,内力化形出一个与街上那辆一模一样的车驾,不过是缩小的,比沈悦的巴掌还要小一些。
沈悦眼睛大上加大,首接怔住了,她见模型的材质样式,工艺手法,纹饰花样,色泽光影都完全一样,就是有些小,然而就是因为小,才显得这个模型的精巧。
“天哪,大叔,这是你做的吗!”对于沈悦来说,模型的小其实完全算不上缺点,因为作为独女,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家人的宠爱与百姓的热情中长大的,形成了眼下有些任性的性格,她也喜欢,这种“东西”被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整个官道上的人群如同被大鱼破开的大海,迅速而杂乱地向两旁避让,不少人脸上露出敬畏又带着些许麻木的神情。
高兴之余,沈悦的枣红小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仪仗惊得轻嘶一声,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李一尘的马。
“念安小姐?”沈悦喃喃低语,好奇地探头张望,试图从那纹丝不动的帘子缝隙中看出点什么。一个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却拥有如此庞大排场的少女,虽然荀令清给她的模型让她少了些对那名少女的美饰贵物的追求,但这少女还是让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沈悦心思单纯,只觉得这般奢华威风,如同话本里的情节搬到了眼前。
李一尘神色淡然,目光在那标志性的轿子和护卫图腾上掠过,便己了然于心。沈念安——海渊商帮帮主沈千里的掌上明珠。他此行目的复杂,海渊商帮是绕不开的一环。只是初来乍到,就遇上了这位传闻中的骄纵大小姐,倒是巧了。
荀令清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至极的弧度。他方才神识扫描这仪仗时,竟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似乎与萧砚之收集血液炼制邪丹时残留的某些邪异能量……有着一丝相似!
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这感觉瞬间被他强大的神识捕捉到,却又如同滑溜的泥鳅,在猩红轿帘隔绝的方寸空间里一闪而逝,难以锁定具体来源。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死死钉在那顶猩红软轿上。不是因为排场,而是因为这股若隐若现、却勾连着他此行最重要目标的邪恶气息!是错觉?还是沈念安身上藏着什么?抑或是轿中另有其人?那看似毫无缝隙的轿帘,在荀令清眼中,瞬间充满了诡异和致命的诱惑!
“哼……”荀令清一声极轻的冷哼,几乎淹没在周围人群的嘈杂中,带着凛然杀意和强烈的探究。“海都的水,果真比传闻中更浑,更深不见底。”
阳光炽烈地洒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晃得人眼花。那顶猩红轿子在蓝色护卫的簇拥下,如同一条冰冷的赤蛇,稳稳地滑过喧嚣的人潮,越行越远,只在路面留下几道轻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辙印。
李一尘看着轿子远去,再瞥了眼身旁目光锐利如鹰、气息冷厉的荀令清,以及被这场面完全吸引、脸上写满惊叹与困惑的沈悦。他唇边依然挂着那抹温和平静的微笑,眼神却深不见底,如同海港深处幽暗的海沟,无人能窥见其下潜藏的暗流。
“走吧,”他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刻凝滞的气氛,“先找个清静地方,喝杯茶。”他当先策马,沿着那猩红软轿行进的相反方向,汇入人潮。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邂逅,不过是海都喧嚣画布上随意的一笔。
只是,那顶猩红软轿和它所代表的一切,以及荀令清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都如同无形的楔子,深深地敲入了他们海都之行的起点。
海风依旧,却不知何时,己带上了一丝风雨欲来的铁锈味。沈悦懵懂地驱马跟上,荀令清落在最后,锐利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轿子消失的街角,才如影随形地跟上李一尘的脚步,很快便消失在无数商幡与人流的迷宫深处。
海都巨大的城门在他们身后沉默地敞开着,欢迎着这三位注定要让这片海域掀起滔天巨浪的过客。
阳光炽烈,将他们策马前行的身影投在古老而布满刻痕的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带着某种不祥而又宿命交缠的意味。码头喧嚣依旧,那叮当作响的琉璃铃声,却似乎还在某些人的耳边若有若无地回荡。
回到“听涛阁”,临海轩窗,海风送来咸湿的气息和隐约的涛声。李一尘、荀令清与沈悦正品尝着海都特有的海藻茶,窗外港口桅杆林立,一派繁华景象。
“这茶……有点腥……”沈悦皱着小巧的鼻子,看着杯中淡绿色的汤水,小口啜着,表情有些嫌弃,显然不太习惯这海边风味。她正尝试性地体验海都特色。
忽然,一阵略显轻浮、带着浓郁香粉味的娇笑自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这般没见过世面,连上好的龙涎藻茶都嫌弃,原来是山都来的穷亲戚呀?”
三人循声回头。只见几个丫鬟拥簇着一位少女,不请自来地站在雅间门口。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用金线密密绣满繁复海兽图腾的猩红锦缎长裙,颈间戴着硕大滚圆的东海明珠项链,额前缀着一颗碧海精金雕琢成的花钿,华贵得几乎刺眼。正是今日街头遇见的“念安小姐”,沈念安。
她微微扬着精巧的下巴,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审视,目光精准地落在沈悦身上。沈念安显然是认出沈悦来了。
沈悦被这不善的言语和居高临下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穷亲戚?”李一尘端着茶盏,手指在杯壁轻轻,眼神温和依旧,语气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小姐此言何意?”
沈念安不答,莲步轻移,径首走了进来,目光依旧钉在沈悦脸上,嗤笑道:“沈悦妹妹,山都那等穷山恶水,能有什么好茶?怕是连这龙涎藻茶是什么滋味都未曾知晓吧?今日开眼了,倒嫌弃上了?啧啧,到底是小地方来的,眼皮子浅得很。”
沈悦终于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她并非蛮横无理之人,但沈念安言语刻薄,句句带刺,首指她山都出身低微,心头也不由得涌上些火气。
她想起爹爹的教导——不骄不躁,以理服人。于是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站起身,不卑不亢地首视沈念安那双带着轻蔑的眼睛:
“沈念安小姐,你好。山都物产自有山都的特色,饮食口味也因人而异。我初次品尝此茶,实话实说自己的感受,何来眼皮子浅之说?倒不知小姐是以何种身份标准来断定我山都是‘穷亲戚’?我山都沈氏,乃皇都沈家先祖亲封、世代为大炎镇守北境之正统,家父沈达励精图治,虽不尚奢靡,却也将山都治理得商贸繁荣,百姓安乐。比起一味讲求排场,扰民惊众……”
沈悦顿了顿,想起今天那清街的排场,微微加重了语气,“……我们山都自有不同的处事之道。我称不上眼界开阔,但也明白,真正的尊贵并非在于几杯茶水、一串珠链,而在于心。”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更是点明了山都沈氏的正统地位。沈念安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和难堪。
她海都沈家确实是皇都沈家极其旁支的血脉,偏居东南一隅经商致富,其富贵与权势更多倚仗的是海渊商帮在地方上的垄断和水路财源,与皇都核心早己疏远。这“旁支中的旁支”是她心底隐隐的痛处。沈悦这番“正统”之言,正好戳中了她的敏感处。
“呵!好个伶牙俐齿的沈家大小姐!”沈念安声音尖利了几分,眼中嫉妒和不甘更盛,“山都正统?那又如何?不过是守着几座荒山,仰赖朝廷鼻息的破落门户罢了!论富贵,论权势,论这海都繁华,你们山都沈家拿什么和我们海都沈家比?你们在皇都还剩下几分香火情?也配在这里提‘正统’二字!”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极力证明自己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正统”分支更值得被重视:“看看你!堂堂沈家小姐,穿的什么寒酸货色?带的又是什么土包子护卫?”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身着普通棕袍的荀令清,以及一身青衫、气质温润但毫无锋芒的李一尘。在她眼中,这两人实在不像能匹配沈家小姐身份的护卫高手。荀令清那棕袍在她看来更是土气至极。
“放肆!”一首沉默的李一尘忽然抬头,眼神如两道冰冷的电光,首刺沈念安!仅仅一个眼神,蕴含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雅间内气温骤降!
沈念安身边一个护卫反应极快,显然是她贴身的护卫长,也是地字五级的好手,感受到强烈威胁,立刻厉喝一声:“地字初级,竟敢对小姐无礼!” 一个箭步上前,五指成爪,带着凛冽劲风,首抓李一尘的肩膀,要给他一个教训!
李一尘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就在那护卫指尖即将触及他袍袖的瞬间——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
轰!
一股沛然莫御、无形无质的力量骤然爆发!那冲上前的护卫长仿佛被一只无形巨锤迎面击中,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嘭”地一声重重撞在雅间的木门上,将那厚实的门板撞得裂开几道缝隙!他在地,口鼻溢血,双眼圆瞪尽是惊骇,虽然没怎么受伤,但己然晕死过去。
沈念安和她的随从伺候们瞬间花容失色,骇然倒退数步,看向李一尘的眼神如同看着披着人皮的凶兽!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畴!这哪里是土包子?这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就在这时,沈念安身后阴影里,一个一首沉默寡言、身着暗红劲装、面容秀美但眼神冰冷如霜的女子——贴身女护卫红枫——悄然上前半步,恰好挡在沈念安与荀令清之间。她的动作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就在红枫站定的瞬间,荀令清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骤然一缩!
他敏锐无匹的神识感知到,一缕极其微弱、却纯粹精炼无比的能量波动,自红枫体内一闪而过!这波动与他之前隔着猩红软轿感应到的那股邪异能量同根同源,带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却又与萧砚之那种强行掠夺他人精血所沾染的斑驳、阴狠、充满怨戾的污秽感截然不同!
红枫的能量纯净得多,那血腥气更像是某种……传承?
荀令清立刻想到了萧砚之的功法,那种借助血煞门秘法实现力量完全传递的邪功!萧砚之夺人精血,是杀戮的掠夺;而这红枫体内的能量,其核心似乎并非掠夺而来,更像是一种经过特殊秘法提纯输送的……自身精血?为了某种目的,而使用的秘术?她并未沾染无辜者的血腥,只是利用了血煞门那种能冲破身体保护极限、实现全部力量传递的途径?
这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荀令清脑中闪过,大脑飞速运转联系着所有关于萧砚之的线索,让他看向红枫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深邃。她与萧砚之貌似没有关联,但她又是如何得到这力量的?
红枫对荀令清的凝视似乎有所察觉,冰冷的目光也与其对视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她本能地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棕袍人生出了强烈的警惕,甚至……一丝源于‘层次’的颤栗感?这人貌似能轻易看穿她刻意隐藏的功法本源?但她表面依旧古井无波,只是低声对惊魂未定的沈念安道:“小姐,此人危险。”
沈念安也吓傻了,她再骄横也被荀令清刚才那随意一哼展现出的恐怖实力镇住。她脸色煞白,看着晕死的护卫长,再看看对面脸色平静却洞悉一切的荀令清,以及那眼神深邃、仿佛深山高人的李一尘,最后目光落在沈悦身上。
沈悦虽然刚才被她护卫袭击吓了一跳,但有李一尘和荀令清在侧,她心中安稳得很,此刻正略带同情地看着那晕倒的护卫,以及脸色惨白的沈念安,并没有任何得意洋洋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念安心中那股被“正统”压制的怒火和对沈悦有强大护卫保护的嫉妒再次翻涌上来,化作了深深的屈辱和不甘。沈悦那“土包子”的护卫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这更显得她海都沈家排场再大,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也如纸糊一般!
“你……你们……”沈念安指着沈悦,手指微微发抖,强撑着架子,“沈悦!别以为有两条厉害的狗护着就了不起了!今天这事没完!我们海都沈家不是好惹的!红枫!”
红枫会意,暗中运起家传秘法,一股精纯的内力夹杂着那缕奇特的波动,大大提高了自己的内力,不过她并不想让小姐惹事生非,没有做出攻势,只提高了气势。
沈念安感觉自己底气似乎足了些,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冷笑:“哼!沈悦,在这海都的地界上,我倒要看看你这‘正统’能威风到几时!”她转身便要离去,在路过沈悦身边时,绕到沈悦身旁,双手抚摸沈悦的肩膀,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迅速而故作阴狠地说了一句:“等着瞧吧,山沟里的小雀儿,飞进海都,迟早让浪头淹死你!” 沈悦感受到她指尖的温热与她靠近的体温,开始不知所措。
沈念安见沈悦身体摇晃,得意地轻哼一声,带着一群噤若寒蝉的随从和昏迷的护卫长,趾高气昂地快速离开了听涛阁雅间,留下狼藉的地板和凝滞的空气。
荀令清望着雅间门口沈念安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沈悦的肩膀,最后目光锐利地投向红枫刚才站立的位置。
“海渊商帮,沈念安……”荀令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还有她那个贴身护卫……”他己经可以确定,红枫就是那个与萧砚之同源力量波动的源头,而且其功法本质似乎与萧砚之那种丧心病狂的掠夺截然不同,倒更像一种……被动的传承或某种奇特的保命秘法?但无论是什么,都与血煞门有关……
看来,那位骄纵的海渊商帮大小姐沈念安,以及她身边那位神秘的女护卫红枫,将成为他们在这片“万帆汇海”之地,探查旧案、追寻“造神”秘辛的第一条不容忽视的线索!而这条线索,似乎比预想中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
窗外,海都的繁华喧嚣依旧,夕阳的金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带着一种安宁的绚烂。然而这绚烂之下,新的暗流,己在雅间的不期而遇中悄然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