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溪镇的马车比来时更热闹。焰姬抱着那箱日记坐在窗边,指尖总忍不住纸页边缘,偶尔有记忆投影从日记里飘出来,大多是她小时候跌跌撞撞练鞭法的模样,惹得车厢里笑声不断。
“你看你这姿势,跟偷鸡摸狗似的。” 冰凝指着投影里撅着屁股捡鞭子的小不点,眼底带着笑意。她膝头摊着张泉眼探测图,是根据石室地图拓印的,用冰晶笔标注着可能存在的机关,“老槐树周围三丈内都有本源波动,开挖时得小心,别惊动了镇上的人。”
方迟靠在车壁上,手里转着那枚槐木令牌,令牌与腰间玉佩的共鸣越来越强。他想起王婶说过,老槐树下的泥土总比别处,就算大旱天也从不干裂,想来就是泉眼的缘故。“挖的时候用羁绊之力护住根系,” 他看向焰姬,“别把你娘和王婶当年种的花给铲了。”
“知道啦。” 焰姬翻到日记里记载的种花片段,上面画着株粉白相间的花,旁边写着 “赠王婶,谢槐叶”,“我还想看看这花长什么样呢。”
凤倾羽的九尾缠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情丝狱的莲籽,是从石室花瓣里提炼出来的。“等泉眼挖开,把这个种在旁边,” 她晃了晃陶罐,莲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说不定能开出又带槐香又带莲香的花。”
通天圣女的古籍摊在腿上,正自动补充青溪镇的细节:“王婶的丈夫当年是方氏分支的护卫,牺牲后她才留在青溪镇守着老槐树,难怪她总说‘这树比人懂情义’。” 她忽然轻笑,“你看这段,说方迟小时候总蹲在树下钓鱼,王婶偷偷在鱼饵里加了槐花香,难怪你钓的鱼总比别人多。”
方迟的耳尖微微发烫,原来自己钓鱼厉害的秘密在这。他刚要说话,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焰姬怀里的日记滑出来,其中一页飘落在地,上面的字迹突然亮起,投影出段新的画面:
王婶站在老槐树下,接过焰姬母亲寄来的包裹,两人隔着信纸对话。“焰儿最近怎么样?” 王婶的声音带着乡音,“阿迟这孩子又去溪边钓鱼了,钓着钓着就对着树发呆,跟他爹一个样。”
“挺好的,就是总闯祸。” 焰姬母亲的声音从信纸里传来,带着笑意,“等他们再大点,我把玉佩给焰儿,你把泉眼的钥匙给阿迟,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省得说我们大人啰嗦。”
画面消失时,众人都沉默了。原来这些年的巧合,都是长辈们精心安排的温柔。
马车驶入青溪镇时,夕阳正染红溪边的芦苇。王婶早己在村口等着,手里提着篮刚蒸好的槐花糕,看到他们回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可算回来了!阿禾的小孙子天天问‘方迟哥哥什么时候来教我钓鱼’。”
“王婶。” 方迟接过槐花糕,指尖触到篮子的瞬间,感觉到股熟悉的本源之力 —— 篮子的把手竟是用槐木令牌的边角料做的,“我们想在老槐树下挖点东西,您……”
“早等着你们了。” 王婶从围裙里掏出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 “方” 字,“她当年就说,这钥匙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她指着老槐树,“夜里我总听见树根底下有水响,想来就是你们说的泉眼吧?”
夜幕降临时,众人来到老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树干上的纹路在本源之力的映照下,渐渐显露出方氏符文的轮廓。方迟将铜钥匙插进树干的凹槽,钥匙转动的瞬间,地面突然轻微震动,老槐树的根系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个丈许宽的洞口,洞口边缘镶嵌着发光的晶石,照亮了下方的石阶。
“比想象中规整。” 焰姬的长鞭燃起柔和的火焰,照亮石阶上的纹路,“这些是‘守护阵’的简化版,能防止外人误入。”
冰凝的指尖划过石阶,冰晶顺着纹路蔓延,加固松动的石块:“下面的本源之力很温和,不像矿洞石室那么躁动,看来有人定期维护。”
走下数十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天然的溶洞,中央有眼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本源之泉。泉眼周围散落着些旧物:一把刻着 “方” 字的匕首,几卷泛黄的古籍,还有个眼熟的钓鱼竿 —— 正是方迟小时候用的那把,竿尾刻着他的名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 “焰” 字。
“这是……” 方迟拿起钓鱼竿,想起小时候焰姬总抢他的竿子,还偷偷刻上自己的名字,“你娘和王婶连这个都留着。”
焰姬的眼眶有些,指尖抚过 “焰” 字,泉眼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浮现出她母亲的虚影,正蹲在泉边清洗钓鱼竿:“等焰儿和阿迟长大了,用这竿子钓条大鱼,就知道‘一起钓鱼比独自赢更有意思’。”
冰凝在泉眼旁发现块石碑,上面刻着方氏分支的家训:“守本心,护所爱,足矣。” 字迹与石室日记的笔迹相似,显然是焰姬母亲所刻。“这才是方氏真正的传承。” 她轻声道,“比石碑和使命更重要。”
凤倾羽将莲籽扔进泉眼,莲籽刚落水就发芽,顺着泉壁向上生长,开出朵粉白相间的花,果然既有槐香又有莲香。“你看!” 她指着花瓣上的纹路,“是‘羁绊’符文!”
通天圣女的古籍吸收着泉眼的本源之力,书页上浮现出方氏先祖的影像,正是混沌原点的那位老者。他对着众人微笑:“我当年种下这棵树,就是想告诉后人,最强的本源不是力量,是牵挂。你们做得很好,比我当年懂多了。”
影像消失时,泉眼突然喷出道水柱,在空中凝聚成枚新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所有人的名字,用羁绊符文连接在一起。“这是泉眼给你们的礼物。” 王婶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洞口,手里提着盏灯笼,“能让你们在任何维度都感觉到彼此的位置,省得像我们当年,只能靠信纸说话。”
方迟接过玉佩,指尖的温度让玉佩泛起温暖的光芒。他看向身边的人,焰姬正对着泉眼的虚影挥手,冰凝在临摹石碑上的家训,凤倾羽的九尾缠着新开出的花,通天圣女在记录泉眼的构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上去吧。” 方迟握住玉佩,“王婶的槐花糕该凉了,明天再接着挖。”
回到地面时,老槐树的根系自动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王婶正坐在院子里等着,桌上摆着热好的槐花糕和梅子酒,阿禾抱着小孙子也来了,小家伙指着方迟手里的钓鱼竿,奶声奶气地说:“教我钓鱼!”
“好啊。” 方迟把小家伙抱起来,指着溪边的方向,“明天带你去钓银鳞鱼,让你焰姬阿姨给你烤着吃。”
“我才不会烤糊!” 焰姬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悄悄往小家伙手里塞了块槐花糕。
月光洒在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轻轻摇晃,像在哼着古老的歌谣。泉眼深处的蓝光透过土壤,在地面映出淡淡的符文,与众人腰间的玉佩产生共鸣,形成个无形的网,将这份温情牢牢护在中央。
方迟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所谓的探索,不是为了找到惊天动地的秘密,而是发现这些藏在岁月里的牵挂 —— 长辈们用一生铺就的路,用细节编织的温柔,才是最值得珍藏的宝藏。
至于泉眼里还有什么,老槐树下还藏着多少故事,真的不急。反正他们己经回家了,有足够的时间,在槐花香气里,慢慢听,慢慢看,慢慢活成彼此最牵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