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管突然发出 “滋啦” 的电流声，沈南枝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后颈的汗毛骤然竖起。那个匿名邮箱发来的第二封邮件正以每秒三个字符的速度消失，像是被无形的舌头舔舐过纸面。
“它在反追踪。” 顾西洲猛地拔掉网线，金属接口在地板上撞出火星。他转身时带倒了身后的试剂架，蓝色液体在桌面上漫延，倒映出两人紧绷的侧脸。
沈南枝却没看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复杂的代码。屏幕突然弹出的防火墙界面上，三道金色锁链正在缓缓转动 —— 这是国际暗网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 “冥河”，她曾在父亲遗留的加密笔记里见过它的拓扑图。
“别碰！” 顾西洲的警告晚了半秒。沈南枝己经用鼠标拖拽着一个二进制文件，精准地卡进锁链衔接的缝隙。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音，三道锁链竟像活物般蜷起，露出藏在后面的红色倒计时：00:15:00。
“你怎么知道……” 顾西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研究这套防御系统三年，始终卡在最后一道锁链的算法陷阱里。
沈南枝没抬头，左手飞快地在备用键盘上操作，右手却摸向抽屉里的特制钢笔。笔身旋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的微型光谱分析仪，她将镜头对准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乱码：“我父亲的实验室里，有个保险柜的密码锁和这东西用了同个母版算法。”
其实她没说全。十七岁那年，她曾用这招破解过跨国器官贩卖集团的数据库，救下过七个和念枝年纪相仿的女孩。那时她的代号是 “夜莺”，是暗网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孤行者，首到父亲去世才彻底销声匿迹。
倒计时跳到十分钟时，屏幕突然黑屏。紧接着，墙面上的投影设备自动亮起，浮现出一段监控画面 —— 念枝病房的走廊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弯腰系鞋带，左手袖口露出半截蛇形纹身。
“是仁心医院的副院长。” 沈南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认出那人胸前铭牌上的名字，上周他来查房时，手指在念枝输液管上多停留了三秒。当时只当是自己多心，此刻才惊觉那是在检查药物剂量。
顾西洲正要拨打警局电话，却被沈南枝按住手腕。女人突然扯掉头上的皮筋，长发垂落的瞬间，她己经将实验室的应急灯调成了特定频率的闪烁模式：“他在等我们报警。”
墙上的监控画面突然切换，变成废弃水泥厂的内部结构图。红色光标在三号仓库的位置闪烁，旁边跳出一行小字：“想知道你父亲藏起来的备份数据？来老地方。”
“陷阱。” 顾西洲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清楚记得，那里的承重柱早在半年前的暴雨中出现裂痕。
沈南枝却笑了，将钢笔里的光谱仪对准墙面。投影光线下，那些看似随机的霉斑竟组成了一组坐标：“这才是真正的地址。” 她指尖点在左上角的水渍处，“用氯化钴溶液写的，遇热才会显形 —— 我父亲教我的小把戏。”
顾西洲这才注意到，她刚才调的应急灯光谱里，恰好包含能让氯化钴显色的特定波段。这个总说自己只会点基础编程的女人，此刻调起设备参数来比他这个专业研究员还要熟练。
凌晨两点的生物研究所档案室，沈南枝用发夹撬开第三排的铁柜。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文件，只有个嵌着指纹锁的金属盒。她将拇指按上去时，顾西洲突然发现她指腹上有层极薄的茧，不像握手术刀或键盘该有的痕迹。
“咔嗒” 一声轻响，盒子弹出的瞬间，一股苦杏仁味扑面而来。沈南枝迅速捂住顾西洲的口鼻，自己却深吸一口气，从里面取出片染着淡粉色的滤纸：“氰化物指示剂，遇空气会变色。” 她语速平稳，像在解说实验步骤，“我在法医中心实习时，每天都要和这东西打交道。”
顾西洲愣住了。他知道她父亲是药理学家，却从没听过她还做过法医实习生。那些她轻描淡写的 “自己琢磨”，背后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过往？
滤纸完全变成紫红色时，档案室的火警突然响起。沈南枝拽着他钻进通风管道，金属壁上的铁锈蹭在她手背上，露出的伤口里竟嵌着细小的玻璃碴 —— 是上次在水泥厂救人时留下的，她一首没处理。
“往左拐第三个出口。” 她在狭窄的管道里腾挪自如，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慌乱，“这里的结构图和我父亲实验室的一模一样，当年我为了藏不及格的试卷，把每个通风口都摸熟了。”
顾西洲紧随其后，看着她利落地拧开格栅螺丝，突然明白那些所谓的 “巧合” 都是伏笔。她能破解顶级防火墙，能识别剧毒试剂，能在密闭空间里精准定位，这些技能绝不是辅修信息安全就能解释的。
当他们从垃圾通道滑落到地面时，沈南枝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对面楼顶的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她拽着他滚进垃圾桶后面，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
“是‘九头蛇’的人。” 她从口袋里摸出枚小巧的夜视镜戴上，镜片反射出远处模糊的人影，“他们袖口的蛇形纹身，每片鳞甲都代表一条人命。”
顾西洲这才看清，她戴的根本不是普通夜视镜，镜架内侧刻着的骷髅头标志，是国际刑警组织特批的特殊装备。
“你……” 他的疑问被沈南枝捂住嘴。女人的掌心带着硝烟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她贴近他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别问。等抓住那些人，我什么都告诉你。”
探照灯再次扫来时，沈南枝己经不见了踪影。顾西洲听见身后传来两声闷响，回头时只看到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后颈都有个细小的针孔。而沈南枝正从消防栓后面走出来，手里转着根银光闪闪的东西 —— 那是枚改装过的麻醉针，针管上刻着的编号，属于警方特制的装备。
她看到他的目光，突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以前在警校学的…… 选修课。”
顾西洲没戳破。他看着她把麻醉针藏进靴筒，那里还露出半截黑色的护腕，材质和特种部队用的防割护具一模一样。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在废弃的疫苗冷库找到真正的备份数据。沈南枝用液氮冷却的钢钎撬开冻住的保险箱，白雾缭绕中，她的侧脸冷得像块冰。
“找到了。” 她举起那个裹着铅箔的硬盘，睫毛上凝结的白霜簌簌掉落。
顾西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手背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痕 —— 有化学试剂腐蚀的灼痕，有器械划伤的细缝，还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常年握枪留下的指节印记。
“南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谁？”
冷库的压缩机突然发出轰鸣，掩盖了她的回答。但顾西洲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决绝，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警灯。
邮箱背后的影子还在暗处磨牙，但此刻他无比确定，身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藏着比影子更锋利的爪牙。而那些被她刻意隐瞒的身份，终将在追寻真相的路上，一片片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