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初遇黑焰,逃出生天
暮春的夜风裹着潮湿的草腥味,将废弃的风车磨坊吹得吱呀作响。洛·赛尔猫着腰钻进磨坊时,肩膀蹭到门梁上的蛛网,那些泛着灰绿色的网丝在月光下宛如凝固的毒液。阿尔妲紧随其后,深锋出鞘半寸,剑刃上的蓝焰纹路与她瞳孔中偶尔闪过的红光相映成趣——那是三年前她在黑焰突袭中留下的后遗症。
"第七个。"洛贴着斑驳的木墙蹲下,指尖轻点地面,数着靴底沾到的煤渣,"疤面男带了七个火法师,比昨晚在酒馆时多了两个。"他抬头望向风车顶部的破洞,月光从十二片残缺的叶片间漏下,在地面切割出十二道银色的伤痕,像极了阿尔妲后颈那道被锁链抽打的旧疤。
阿尔妲没有接话,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磨坊外的动静。透过门缝,她看见为首的疤面男正用黑焰点燃一支骨制烟斗,火星映亮他左脸颊的十字形疤痕——那是三年前她在北境雪原留下的战绩。深锋在鞘中微微震颤,剑柄上的狮鹫纹章被她用布条缠了三圈,只露出半只翅膀,如同困在茧中的幼鸟。
"晚上好啊,各位黑袍子!"洛突然站起身,随手抄起脚边的橡木勺,在月光下划出半道银弧,"要不要来尝尝新鲜的燕麦粥?刚煮好的——"
回应他的是一道裹挟着硫磺味的火球。洛歪头躲过,火球擦着耳际撞上墙壁,焦黑的洞口里渗出暗紫色的烟雾——是掺了堕神之血的黑焰。阿尔妲从阴影中窜出,深锋带起的劲风扑灭了洛袖口的火星,剑刃与疤面男的火杖相击,爆出的火星溅在洛手背上,烫出一排细密的红点。
"二楼!"阿尔妲的声音被火焰的轰鸣吞没,她用剑柄将洛推向木梯,自己则旋身斩向另一名黑袍人。洛在爬梯时瞥见她披风下露出的腰带——那是用黑焰议员的锁链改制的,每个环扣上都刻着细小的祷文,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清响。
磨坊二楼堆满了发霉的麻袋,洛掀开一块破布,露出地板上的缝隙。借着月光,他数到五个黑袍人呈扇形散开,疤面男站在圆心,火杖顶端的黑水晶正滴着蜡油般的物质。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圣徽,金属表面异常温热,仿佛有团小火苗在徽章深处跳动,烧得他锁骨发烫。
"阿尔妲!"洛扯开腰间的酒袋,那是露西在他临走时塞的,"接着!"
酒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阿尔妲挥剑劈碎它的瞬间,琥珀色的朗姆酒泼洒成扇形。洛闭上眼睛,感受着圣徽的热度顺着血管蔓延至指尖,当他再次睁眼时,看见酒液在月光中凝结成冰晶,每一粒冰晶都映着他眼中跳动的微光。
"这招叫‘冰酒斩’,"洛单膝跪地,看着冰晶如暴雨般砸向追兵,"可惜没机会请你们喝了。"
疤面男的瞳孔骤缩,他慌忙举起火杖吟唱咒文,但冰晶己穿透他的防护咒文。惨叫声中,洛抓住阿尔妲的手腕冲向磨坊后门,却在推开木门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门外的空地上,黑袍人组成的人墙后,莱辛正把玩着一枚燃烧的黑焰徽章,他身后的枫树上,吊着三具被剥去面皮的尸体,胸口都刻着相同的堕神图腾。
"神选者,"莱辛抬手,黑焰在掌心汇聚成狰狞的狼首,獠牙间滴着粘稠的火油,"你以为这点小聪明能逃得了吗?"
阿尔妲将洛护在身后,深锋完全出鞘,剑刃上的蓝焰纹路突然发出蜂鸣。洛这才注意到,她握剑的手背上有处新伤,鲜血正顺着剑柄滴落,在泥地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他的目光下移,看见她靴底沾着半片黑焰议会的徽章,那是刚才战斗中扯下来的。
"阿尔妲,"洛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沉稳,圣徽的热度从胸口扩散到西肢,"躲到我身后。"
阿尔妲转头,看见洛的瞳孔中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宛如倒映着即将破晓的星空。他的手背上浮现出蛇形的神代文字,那些文字随着呼吸明灭,与磨坊石墙上突然亮起的古老封印法阵产生共鸣。莱辛的笑容凝固了,他认出了那些文字——那是光之子陨落前刻在神殿废墟上的禁咒。
圣徽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莱辛的黑焰狼首在光芒中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化作万千火星西散。洛抬手一挥,白光如潮水般席卷而出,黑袍人们如同被飓风卷起的落叶,纷纷撞在远处的枫树上,昏迷不醒。莱辛试图召唤传送咒文,却在光芒触及他的瞬间,被灼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道黑烟消失。
光芒退去时,洛单膝跪地,圣徽重新恢复如常,手背上的神代文字也随之消失。阿尔妲扶住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衬衫己被冷汗浸透,后颈的碎发紧贴皮肤,露出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那形状竟与她父亲书房里那幅《光之子受难图》中,钉住神座的圣枪末端完全一致。
"这是……"阿尔妲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洛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们暂时不会追来了。"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有枚淡金色的光斑,像块即将冷却的火炭。
两人坐在磨坊外的草地上,夜风带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阿尔妲从腰间扯下布条,蘸着溪水为洛擦拭手背上的火星灼伤,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修复一件易碎的瓷器。洛趁机打量她的侧脸,发现她左眉下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那是三年前她为救一个孩子被黑焰溅到的痕迹。
"你刚才的样子……"阿尔妲打破沉默,"很像传说中的神选者。"
"很帅对不对?"洛立刻换上痞笑,却在触及她严肃的眼神时,笑容渐渐淡去,"可惜我自己没看见——不过没关系,下次一定摆个更帅的姿势。"
阿尔妲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她迅速起身,深锋出鞘半寸,却在看见为首的银甲骑士时,瞳孔微微收缩。那人身穿绣有金鹰徽记的板甲,正是三年前在北境雪原与她并肩作战的反抗军圣骑士阿伦·卫斯理。
"洛·赛尔!"阿伦翻身下马,盔甲上的金鹰徽记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护心镜上的反抗军纹章被磨得发亮,"我是阿伦,反抗军的圣骑士——感谢你刚才的光芒,让我们找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粝感,却又不失优雅,如同被风雪打磨过的利剑。
洛挑眉,注意到阿伦的左膝甲上有道修补的痕迹,那是用帝国骑士的狮鹫纹章熔铸而成的:"圣骑士?听起来比佣兵威风多了——不过说真的,你们来得真及时,我差点就要用‘美男计’迷惑莱辛了。"
阿伦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洛的肩膀,却在触及他后颈的疤痕时,眼神骤然严肃:"跟我回营地吧,有人想见你——关于你的圣徽,还有这场战争,我们有很多话要谈。"他转身时,洛看见他披风内衬绣着的蓝焰玫瑰,与阿尔妲剑鞘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阿尔妲将深锋收入剑鞘,凑近洛耳边低语:"阿伦是少数知道阿尔妲家族秘密的人——他的父亲曾是我父亲的副官。"她的呼吸拂过他耳际,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但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反抗军。"
洛点头,跟着阿伦走向马匹,却在路过枫树下的尸体时,瞥见其中一具尸体手腕上的刺青——那是个扭曲的"柒"字,与他父亲旧日记里的符号如出一辙。圣徽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感,而是一种温暖的脉动,仿佛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阿伦牵来一匹枣红马,马鞍上挂着反抗军的号角,号角表面刻着一行小字:"为了不再燃烧的黎明"。洛翻身上马时,注意到阿尔妲正与阿伦低声交谈,两人的表情严肃,不时看向他的方向。他摸了摸圣徽,想起刚才神代文字出现时,脑海中闪过的那句低语:"当灰烬之人举起光之刃,七重封印将逐一开启。"
夜风渐起,风车磨坊的叶片重新转动,发出吱呀声。洛回望磨坊,看见月光下自己和阿尔妲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株在风暴中相依的野草。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而这,或许就是他对抗黑暗的全部底气。
"走吧,"阿伦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战锤,"黎明前的黑暗最浓,但我们的篝火永远为火种留着位置。"
洛握紧缰绳,圣徽的脉动与马匹的心跳同步,他忽然想起露西说过的话:"混子,当世界陷入黑暗,就做自己的太阳。"他咧嘴一笑,对着渐亮的东方轻声说:"那就让我们成为火种,烧穿这该死的黑暗。"
阿尔妲骑马走到他身旁,红发在晨风中扬起,深锋的剑柄上,蓝焰玫瑰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洛听见远处传来雄鸡的啼鸣,知道黎明将至。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