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蝉鸣如煮沸的水在树梢翻滚，江思淼攥着精心包装的礼盒，指节泛白。她站在男生寝室楼下的香樟树荫里，斑驳的树影在礼盒红色缎带上跳跃，像极了她慌乱的心跳。“千万不要遇到他，千万……” 她在心底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住不断翻涌的紧张。原本计划找盛明转交礼物，可当苏淮抱着篮球从楼里走出，与她目光相撞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提前准备好的话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完了完了，他怎么会在这？”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脚底碾过干枯的樟树叶，发出细碎的脆响，这声音却像是在她耳边的轰鸣，放大了她的窘迫。盛明正巧从身后出现，她几乎是将礼盒砸进对方怀里，结结巴巴道：“帮、帮我给苏淮！” 不等盛明反应，她转身就跑，马尾辫甩过脸颊生疼，却比不过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校车的座椅还残留着正午的热气，江思淼刚坐下就愣住了 —— 苏淮的背影赫然出现在前排。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感觉呼吸都停滞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为什么偏偏是这趟车？早知道就多等十分钟了……” 她盯着他后颈被晒出的浅红，随着吞咽动作轻轻起伏，那截熟悉的鲸鱼吊坠若隐若现。三年来，她曾无数次幻想还能这样近距离看着他，可此刻真正实现了，心里却被酸涩填满。
有学生打翻了汽水，甜腻的气味混着发动机轰鸣涌来，她却只听见自己混乱的呼吸。记忆突然闪回大一那年，她和苏淮晚自习也是一前一后，要么她回头和他聊天，要么他回头和她聊天，记忆中明亮漂亮的双眼，发红的耳尖那些心跳加速的回忆仿佛隔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他会不会发现我在看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她在心里疯狂自问，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校服裙摆，布料被揉得皱成一团。在车窗倒影里，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却控制不住思绪不受控地飘远。
“如果我现在开口，说一句‘那个礼物是给你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又想起奶茶事件时他冷漠的侧脸，心猛地往下一沉。“算了吧，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当成最后的纪念也好。” 她安慰自己，可目光却始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校车颠簸着前行，每一次晃动都像是在撞击她脆弱的心脏，她既希望这段路快点结束，又害怕从此真的和他断了联系。
校门口，郭芸的声音穿透热浪传来：“淼淼！货拉拉到了！” 江思淼如梦初醒地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经过苏淮身边时，恐惧和期待交织在一起，让她不敢回头，逃也似的冲下车，阳光瞬间将她包裹，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管了，就这样吧，至少我试过了。”
货拉拉车厢里堆满纸箱，郭芸费力地挪动着行李箱：“快上来！司机师傅等急了！” 江思淼爬进闷热的车厢，后知后觉想起还没问盛明是否转交礼物。“他会打开看吗？会明白我的心意吗？还是会首接扔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露露发来消息：“我在私家车上等你，路上小心。” 她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突然想起高中时候的肆意妄为，收礼物收到手软，不像现在，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不用这么患得患失。”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闪过，却得不到答案。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南昌的高楼大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而她的心事，却像被遗落在了那片香樟树荫里，随着校车扬起的尘埃，消散在这个漫长的夏日午后。“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