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北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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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晨起,北大荒的第一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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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重燃北大荒
作者:
云端的土豆
本章字数:
4766
更新时间:
2025-07-07

嘀——嘀嘀——!”

凄厉尖锐的哨音,如同冰冷的钢针,毫无预兆地刺破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和死寂,狠狠扎进每一个沉睡(或假寐)的耳膜里。

“起床!集合!动作快!磨蹭的没早饭!”马德彪那炸雷般的吼声紧跟着响起,伴随着他那根枣木棍子重重敲在门框上的“梆梆”声,震得糊门的旧报纸簌簌发抖。

大通铺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死水潭,炸开了锅。呻吟声、惊呼声、手忙脚乱摸索衣服的窸窣声、被踩到脚的咒骂声乱成一团。冰冷的空气随着门窗的缝隙汹涌灌入,激得人浑身筛糠般颤抖。

林卫东猛地睁开眼,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掀开盖在身上的旧军大衣(夜里当被子用),冰冷的寒气瞬间包裹全身。他迅速套上冰冷的棉袄棉裤,系紧裤腰带,戴上同样冰冷的狗皮帽子,将护耳拉下。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冷静、精准得像一架设定好的机器。

旁边还在和冰冷棉裤搏斗的王援朝,冻得牙齿咯咯响,看到林卫东己经利索地跳下炕穿鞋,不由得瞪大眼睛:“我…我操…你…你属猴儿的?”

林卫东没回答,弯腰拿起炕沿下冰冷的搪瓷盆,挤过还在混乱穿衣的人群,第一个冲出弥漫着浑浊气息和寒冷的大宿舍门。

门外,天刚蒙蒙亮。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无边无际的雪野。寒风像无数把冰刀,瞬间割在脸上,的皮肤针扎般刺痛。连队中央的雪地操场(其实就是一片被踩实压平的空地)上,积雪被扫开了一小片。马德彪像一尊铁铸的黑塔,矗立在空地中央,穿着臃肿的棉军装,狗皮帽子护耳翻起,露出冻得发红的脸膛,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挂在胡茬上。他手里拎着那根油亮的枣木棍,眼神像鹰隼般扫视着从各个宿舍门洞里连滚带爬冲出来的知青。

“慢!太慢了!一群废物!没吃饱饭吗?!”马德彪的吼声在寒风中炸开,“就你们这熊样,还建设北大荒?给北大荒当肥料都不够格!列队!都给老子站首了!缩脖端腔的,属王八的?”

新老知青们在刺骨的寒风和连长的咆哮中,哆哆嗦嗦地勉强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林卫东站在男知青队伍靠前的位置,腰背挺得笔首,像一杆插在冻土里的标枪,目光平静地平视前方,仿佛感受不到那几乎要冻裂皮肤的严寒。他这副姿态,在周围一片佝偻瑟缩的身影中,显得格外突兀。

马德彪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在林卫东身上停顿了一瞬,鼻腔里似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即移开。

“立正——!”马德彪一声炸雷般的口令,震得雪沫都簌簌落下。

“稍息!”口令短促有力。

“报数!”

“一!”

“二!”

“三!”

……

稀稀拉拉、带着颤抖和鼻涕音的数字在寒风中飘荡。

“目标!食堂!跑步——走!”马德彪根本不等队列成型,吼完口令,自己拎着棍子,迈开大步,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率先向食堂方向走去。队伍被他的节奏带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泥地里跑动起来,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在灰暗的晨光中翻滚。

食堂是另一座低矮的土坯房,比宿舍更显破败。门口挂着一块被油烟熏得黢黑、字迹模糊的破木牌。一掀开那扇同样糊满旧报纸、油腻腻的门帘,一股更加浓烈、复杂、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浓重的、带着馊味的苞米茬子粥气息、劣质油脂加热后产生的哈喇味、陈年咸菜疙瘩那种齁死人的咸腥气,还有汗味、煤烟味、以及一种食物残渣长期堆积发酵的酸腐恶臭。

光线昏暗。几张用粗糙原木钉成的长条桌凳油腻腻、黑乎乎,上面布满了经年累月的污垢。几十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嗡嗡的人声和碗筷碰撞声混杂在一起。

打饭的窗口只有一个,前面排着长队。掌勺的是个五十多岁、佝偻着背、穿着油亮围裙的老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麻木。他动作机械地从一口巨大的、边缘沾满黑垢的铁锅里舀起粘稠的、灰黄色的苞米茬子粥,倒进递过来的各式各样的搪瓷碗或饭盒里。粥很稀,能看到沉底的粗粝碴子。旁边的簸箕里,堆着小山似的、颜色发灰发暗的窝窝头,硬邦邦的,像一块块冻硬的泥巴。另一口小点的瓦盆里,是黑乎乎的咸菜疙瘩,切得粗大,上面泛着一层可疑的白霜。

“下一个!”掌勺老头沙哑地吆喝,眼皮都不抬。

轮到林卫东。他递上自己那个边缘磕掉了几块搪瓷、露出黑铁的盆子。

老头舀起一大勺粥,手腕一抖,粘稠的粥液带着惯性泼进盆里,溅起几点滚烫的汁水。又随手抓起两个冰冷的窝窝头,丢在粥面上。最后用一双沾着咸菜汁和不明污渍的筷子,夹起一块黑黢黢的咸菜疙瘩,“啪嗒”一声扔在窝头旁边。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麻木而高效。

林卫东面无表情地端着自己的早饭,在拥挤油腻的长条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粥是温的,带着一股明显的馊味。窝窝头冰冷坚硬,用力咬下去,能感觉到粗糙的颗粒摩擦着牙齿,一股陈旧粮食的霉味混合着土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开。咸菜疙瘩齁咸无比,带着一股浓烈的、腌制过度的亚硝酸盐味道,咬一口,咸得舌头发麻发苦。

同桌的几个知青,包括王援朝,都是愁眉苦脸,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对着硬邦邦的窝窝头发愁。

“这…这他妈是喂猪的吧?”王援朝低声咒骂,用筷子戳着窝窝头,发出沉闷的梆梆声。

“凑合吃吧,不吃上午扛不住…”旁边一个瘦弱的眼镜男知青唉声叹气。

“听说…连里自己种的那点地,收成还不够喂牲口的,大半口粮都靠上面调拨…就这质量…”另一个消息灵通点的老知青压低声音说。

林卫东没有参与抱怨。他拿起一个窝窝头,面无表情地用力掰开,发出沉闷的断裂声。就着馊味的粥,一口一口,缓慢而坚定地咀嚼着。动作不快,但异常稳定。粗糙的颗粒刮过喉咙,带着生涩的痛感。他在感受,也在计算。这点热量,这点质量,支撑高强度劳动?笑话。前世三连的粮荒,在春播前就差点酿成大祸,饿倒了好几个,还有人偷了马料被马德彪用“烧火棍”打断了腿。

他的目光扫过食堂角落堆着的几袋瘪瘪的、落满灰尘的粮食口袋,扫过掌勺老头那双沾满污渍的手,扫过周围一张张麻木或愁苦的脸。饥饿和寒冷,是瓦解意志最快的武器。要站稳脚跟,要撬动这潭死水,粮食,是绕不过去的第一关。但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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