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厚实羊毛毯里的小女孩,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受尽惊吓的雏鸟,在陈木宽阔而冰冷的怀抱里微微颤抖着。她那双因恐惧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警惕又茫然地转动着,打量着林秀,又怯怯地缩回陈木的胸前。她太小了,巨大的惊吓和寒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蜷缩在这个唯一能提供些许庇护和温暖的“堡垒”旁边,汲取着微薄的安全感。
“必须立刻走。”林秀的声音压得极低,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巨大雷达,不顾消耗地向西周疯狂扩散。刚才的动静虽然被控制在最小范围(精神冲击无声,陈木动作迅捷),但难保不会引来附近游荡的其他丧尸。更重要的是,灰隼的侦察兵是否还在附近?是否听到了微弱的异响?这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陈木点点头,将怀中轻飘飘的小女孩抱得更稳了些,动作依旧带着一种生疏的僵硬。他看向林秀,眼神锐利:“路线?” 原路返回需要攀爬,带着孩子几乎不可能。
林秀环顾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半塌房间,目光落在另一侧被倒塌的衣柜和杂物堵死的金属房门。“这边。”她示意陈木退后,自己走到那扇严重扭曲变形的门前。空间感知全力发动,门后的景象模糊地呈现在她脑中——走廊被大量碎石和家具残骸部分掩埋,但勉强可以匍匐通行,暂时没有探测到活物或丧尸的能量波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连续使用精神力而带来的阵阵眩晕和太阳穴的刺痛,双手按在冰冷粗糙的金属门板上。“开!”意念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扭曲、撕裂!金属疲劳断裂的声音刺耳响起,一个仅容一人勉强弯腰通过的、犬牙交错的缝隙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陈木抱着被毯子裹紧的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矮身钻了过去,动作敏捷如同游鱼。林秀紧随其后。走廊里一片狼藉,散落着冻结的垃圾、破碎的家具和不知名的污物。两人在废墟的夹缝中艰难穿行,林秀在前方开路,精神力如同探照灯般扫描着每一个阴暗角落和岔路口,陈木抱着孩子断后,警惕着后方。
环境的压抑和移动的颠簸再次惊吓到了小女孩,她开始小声地、压抑地啜泣起来,小脑袋深深埋在陈木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陈木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他从未有过照顾如此弱小生命的经验,只能更加笨拙地、用几乎可以忽略的幅度轻轻拍着毯子外面,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臂。
“乖,别出声,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林秀回头,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在哄睡安安,精神力也持续传递着温和、坚定的安抚意念,“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去暖和的地方。”小女孩似乎真的被这奇异的精神抚慰所影响,啜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如同寒风中最后的落叶。
归途变得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凶险。风雪似乎又加大了力度,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片白色的帷幕,能见度急剧下降。林秀的精神力消耗巨大,如同开闸泄洪,既要维持大范围的扫描警戒,又要分心安抚怀中脆弱的小生命。陈木抱着孩子,行动受到极大限制,在湿滑的废墟间穿行需要付出加倍的小心和体力。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片如同迷宫般复杂的废墟区,前方隐约出现相对开阔的、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街道时,林秀那高度紧张的精神力边缘,再次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的规律性电子信号“嘀嗒”声!虽然一闪即逝,短暂得如同幻觉,但方向…赫然指向他们侧后方的一处地势较高的断壁残垣!
灰隼!他们果然没有远离!或者,一首如同附骨之蛆般尾随着!
林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她猛地一把拉住陈木的手臂,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闪电般缩进旁边一处倒塌墙体形成的狭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被锁定了?”陈木的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冰冷的眼神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风雪弥漫的侧后方高点,全身肌肉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信号源…很近。非常近。就在那边高点!”林秀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精神力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死死锁定那个方向。怀里的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几乎凝固的恐怖气氛,小手无意识地死死抓住了陈木胸前冰冷的防寒服布料,指节发白。
风雪狂舞,视野一片混沌。侧后方的高点,只有一片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断壁轮廓。那“嘀嗒”声没有再出现,仿佛刚才只是林秀高度紧张下的幻听。但她无比确信,那不是幻觉!那条毒蛇,冰冷的复眼正透过风雪和狙击镜,死死地锁定着他们!带着怀中的“寒玉”,他们成了风雪中最显眼的靶子。
是冒险冲过开阔地带,赌对方没有开枪或者风雪干扰了视线?还是再次改变路线,在更加复杂危险的废墟深处与这条致命的毒蛇周旋?怀中的小女孩体温依旧低得吓人,小脸青紫,呼吸微弱,急需温暖的救治环境。林秀看着陈木怀中那个小小的、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的生命,又感受着风雪中那无处不在、冰冷刺骨的窥视感。每一步抉择,都重若千钧。安全屋那代表着安全的灯光,此刻在风雪中显得如此遥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